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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:要不从第一印象说起吧。

程诺文思索片刻:第一次见到的时候,看我都是低视角,要抬头才能看清楚。我就想,蛮好的一张脸,为什么不能自信点?当时他在我手底下做事,脑子和团浆糊一样,每天都被我骂,我还以为他橡皮泥做的,软塌塌没有主见,后来才知道,他……其实很倔的。

医生嗯一声:不用停下,可以往下说。

特别认死理,对待感情很专一,让我觉得很难应对,以前——

程诺文收拾心情,叙述了与许方纶的过去。医生没有给与评价。

有段时间,我经常反思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:为什么是我碰到这种事?从那之后我就不想和任何人建立什么关系了,但又一直觉得缺了些什么,所以我养了狗,这样回家就不会特别安静,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被剩下的感觉。

之后他和我住,帮我教狗,我一开始有意画了条线,想保持距离。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,习惯了,后来谈恋爱,与人同居,双方都太忙,很少有时间过这样的生活,所以我以为,我是不喜欢有人长时间在身边的。

可是和他待在一起,好像变成一件很自然的事情。哪怕只是遛狗、闲聊,帮他分析工作,我都不会觉得时间难熬。有时候加班,想到过会回家,我还会期待。因为我知道无论多晚,我打开那扇门,都不再是一个人。

医生问起丁昭搬走的原因,程诺文又不说话了。医生问:所以他逃跑了吗?

是我推开他。我对他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。

他缓缓说。回忆拖他下水,卷进最深处,中途几次停下,再开口时语气添两分压抑。

医生:一位安全型依恋者总是忠诚而可靠的,尤其像你这样的回避型依恋者,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取极大的慰藉和安全感,但他们不是受到伤害就自动痊愈的圣人,如果你保持回避的状态,他们会疲惫,会伤心,当然也会选择离开你。

我明白,就像东西坏了,关系破碎之后是没办法修补的。

是啊,覆水难收,老话嘛,但你还是想补偿他,换句话说,你在尝试与他重建一段新的关系。

程诺文苦笑:他不会原谅我,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。这半年我经常失眠,有的时候想起他就会一直想,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,没用,身体可以比大脑快一步回顾过去所有的片段,和放电影一样。

医生不言语,让他继续。

我越想,就越觉得他没有原谅我的理由,我真的很重地伤害过他。我推开他,推开很多人。我没有把握可以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,所以在他们发现真实的我,对我感到失望之前,不如不要开始。

他回到壳子里,这么做,当下确实会轻松那么几秒钟,可是之后那种胸口被开洞的感觉不会随之消失,积累过后,它们将变成盘旋不去的阴云,层叠在一颗本就脆弱的心上。

医生温和道:你受过伤害,童年、成年,家庭、恋人,面对别人对你犯下的那些错误,你是值得同情的。然而你没有治愈成为健康的人,而是在下一段关系中变成加害者,犯下同样的错误。这些感情上的创伤如果不能正确地解决,会发展成应激反应,你必须重新面对。这个过程会很艰难,但其实,它只是迟到了而已。

对方给他递纸。脸颊有什么湿漉漉,程诺文一摸,起初不敢置信,以为是天花板漏水,抬头愣了很久,才知道流泪是本能做出的求救。

窗外狂风怒吼,暴雨终于来了。医生起身关上窗户,再次回到程诺文面前。

过分的压抑是渴望的表现,Nate,你仍旧渴望爱,渴望被爱,同时你又打心底认为自己不会再获得这样的机会,所以你选择保护自己。就像摔倒,有些人疼过,会爬起来,并且继续走,不害怕再次摔倒。另一些人,他会避免一切导致摔倒的可能,降低这件事发生的几率,演变到最后,他甚至不再走路。因为不走路,就一定不会摔倒。

医生在纸上轻划两道:你需要学会表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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