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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。”

时隔多年,他当真中了状元,让他母亲享了荣华。

他则将最后的遗憾藏在了心底里。

非为他如今在贵人如云的京城被嘲笑践踏,也非为他被迫指婚在公主府里如履薄冰。只为一样,便是他做到了那位恩人的期许,却未能于衣锦之日再见他一回,只能朝着虎牢关的方向,遥遥向他上一炷香。

他垂着眼,努力将眼中的泪意逼迫回去,却在这时,他肩上落了一只手,轻轻拍了拍。

他抬眼,便见是方临渊。方临渊个头比他高出一些,这会儿正好垂下眼来,笑着看着他。

“我父亲最喜欢读书人。”只听方临渊说道。“他若知道自己救了一位状元郎,一定高兴得不得了。”

黎柘强忍半天的一滴泪,当即掉落下来。

——

方临渊隐约看得出来,黎柘还有往事没说出口。

但骤然从旁人口中听见他父亲,他的心情亦有些复杂。

他记得襄城蝗灾。那年他父亲平乱有功,原本眼看着便要回京城领赏,许还能在京中常住几年。

但就在那年夏天,陇西陷落,守将身亡。陛下一封急诏,他父亲临危受命,经过上京都没能停留,直奔虎牢关而去。

他父亲路过京城的那天夜里,方临渊看见他母亲在房中偷偷地哭。

“爹爹不守信用。”他安慰母亲的时候,小声说道。“他明明答应了要回家来看我们的。”

却见他母亲擦着泪,看着他的神情却很严肃。

“你爹不是失约于我们,你爹是将军,要做大宣的城墙。”她说。“这是你爹与陛下与百姓们的约定。”

方临渊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,只知他父亲在虎牢关鏖战三月,硬是守住了陇西最后一道关卡。

而那三月落下的伤,也成了多年之后夺走他性命的旧疾。

方临渊很多年都不掉眼泪了,却也知道人前落泪多少会有些局促。

见着黎柘失态,他体贴地没有多说,偏了偏头,没有去看他手忙脚乱擦眼泪的模样。

黎柘擦去了那滴泪,许久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:“多谢侯爷。”

他这句谢说得极其郑重,方临渊朝他笑了笑,没多说,只安慰地拍了拍黎柘的肩。

——

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山神庙里,积年的灰尘落在彩色的山神塑像之上,将油彩遮掩得斑驳而阴沉。

庙里的灯早熄了多年,窗上的明纸被风化得破损,使得阳光破碎地漏进来,在阴暗覆尘的庙堂中照出星星点点的光影。

端站在神像前的人,浑身上下却纤尘不染。他裙裾逶迤而下,珠玉光芒熠熠,身形微转过来,便是一副媚骨天成却冰冷锋利的容颜。

油彩斑驳的神像之前,宛如占山为王的狐鬼。

而站在他面前、姿态恭敬的那个,一身簇红圆领官袍,赫然是当朝新贵、如今隐约可有中书侍郎桑知辛当年势头的吏部侍郎元鸿朗。

“五殿下,您吩咐的寄往南边的信件已经送出去了。”他说道。“只是如今江南大乱……这局面,可还在您掌控当中?”

他面前的赵璴没有说话。

元鸿朗其人,是他三年前亲手提拔的落魄官吏,背景清白,却因招惹了桑知辛手下的人,被发落刁难几乎翻不过身。

他将此人推到鸿佑帝面前,成功让他接手了窦怀仁丢掉的官职,又在此后几年借他的手,一步步蚕食去了窦怀仁在朝中的势力。

此人对他死心塌地,脑子也比窦怀仁聪明的多,不过片刻沉默,便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“殿下定自有计划。”元鸿朗低头道。“接下来有什么安排,殿下只管吩咐即可。”

赵璴手里不止他一条线,元鸿朗很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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