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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放下凤冠,另一只手握住玉簪一抽,瀑布般柔顺浓黑的长发便散落而下,披散在他肩头。
据说宫里的公主娘娘们,素日里都是用白玉磨粉来养头发的。佐以鲜花草药,养出的头发乌黑柔润,自带芳泽。
可方临渊却看见,那张没有珠玉映衬的面容,如同揭下画皮的鬼怪,初初显露出男人的轮廓。
继而是霞帔、碧玉带,紫瑛禁步。
女子复杂又极尽奢华的婚服被他一件件卸下,如堂皇显出真身的妖魔。
待那些琐碎的装饰除尽,他像是终于松快了些,单指扣住衣领的玉扣,惬意地舒了口气。
继而,他单手扯开束绦,那件龙凤密绣织金牡丹喜袍松落下来。
在他拉开衣襟的刹那,方临渊下意识地闭上眼,扭过头去。
他没有去看。
他的本能还将这人当成了一位不可亵渎的仕女,在某些时刻非礼勿视。
直到扭过头后,方临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。
——他在躲什么啊!
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。
方临渊的耳朵都要烧着了。
他愤懑地低下头,垂落在身侧的手却恰好映入眼帘。
方才,他还一路牵着那人的手,珍而重之,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。
刹那间,他的手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虫蚁在爬,激得他刹那攥紧了手,猛力地搓了搓。
可那跟男人拉手的触感,却像是烙在皮肤上一般,甩都甩不掉了。
作者有话说:
方临渊:我不干净了。 赵璴:这才哪儿到哪儿啊。 方临渊:?(拼命洗手)
第3章
方临渊彻夜未眠。
他眼看着赵璴换下喜袍,熄灭花烛,在床榻上和衣睡下,鲜红的被褥如同风平浪静下暗流涌动的海。
他的领地被一条大蟒蛇占领了。
方临渊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。即便是被突厥蛮夷割据而去的陇西十八城,他都能亲自提枪夺回,可偏偏一张他从小睡至今日的拔步床,他却在旁人的占领下连靠近都做不到。
此远胜夺城毁家之仇。
平稳的呼吸声从床榻上传来,方临渊只得转头,在卧房外侧的碧纱橱中暂且容身。
那碧纱橱本是夏夜消暑之处,窗上只一层明纱,在冰雪未融的冬夜里寒气侵人。幸而方临渊在外打仗时什么苦寒之地都睡得,况且此刻满心愤懑,睡意全无,也不拘躺在什么地方。
他独自枯躺在碧纱橱中,直到晨光初初透过窗纱,才恍惚进了睡乡。
半梦半醒间,他亲手揭开了鲜红的盖头,逼问那人是男是女。一席嫁衣的公主掩唇轻笑,问他是不是吃醉了酒。
清冷悦耳的女声,哪里会是男人呢?
他松了口气。
却就在这时,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。
他睡眠警觉,登时便睁开了眼。
只见熹微的晨光之中,赵璴披散着头发,静静站在榻前,手伸到一半,似乎打算叫醒他。
墨发披散,未施粉黛,寝裙下的胸膛肌肉紧实。
方临渊立刻清醒过来。
他一把翻身坐起,皱眉紧盯着赵璴:“何事?”
他花了一夜时间,才勉强接受赵璴是个男人这件事。只是他没想到他竟这般有恃无恐,新婚当夜就敢堂而皇之地对他摊牌。
但是,方临渊也想得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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