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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前走,路过一棵垂柳,他又指向柳枝上争相冒头的鹅黄嫩芽。
“姑娘嘴巴再严,生活习性、谈吐和肢体动作,多少都会暴露些本性。”
“就好比饮茶,烟霞端起茶水直接就灌入口中,高门出身的姑娘则更重仪态,坐姿、茶水几分满、端起茶盏的动作、入口前先撇茶叶等等,甚至是走路的步调都是不同的。”
“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,时间越久,暴露的越多,藏不住的。”
两人正好走上横垮水面的石桥,唐娴脚步顿住,低头看向水面,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其中,亭亭而立。
前面不远是庄廉的身影,他三四十的年岁,略微躬着腰,含笑等候着自己。
忽略两人的身份,只看水中身姿,像极了千金小姐与带路的管家。
唐娴终于知道云停为什么认定她出身世家了。
“那又是如何看出我家中落魄的?”她问。
庄廉隔空指向她的手指,道:“划伤和烫伤的疤痕,少说也有半年了。”
唐娴低头看去。
皇陵人少,占地面积却很大,每日要做的事情很多,诸如清扫枯枝残叶、擦拭陪葬宝物、陶俑和壁画等等,更甚者,还要为棺樽中的皇帝准备三餐、茶点和瓜果,更不必说时有的歌舞。
碰上老太监身体不适,还要抽调侍女去伺候他。
唐娴是去守陵的,生活只有寡淡二字可形容,侍女也仅有两个,还经常被调去做事。
侍女不在时,许多事情就要她自己来做了。
刺绣裁衣、捡柴烧水,这些她摸索着,渐渐也就学会了。
久而久之,手上就留了些伤痕。
因少见日光,她本就白皙的肤色多了些冷调,这些伤痕在雪色肌肤的对比下,格外显眼。
唐娴从未想过这些小细节能暴露这么多信息,越想越怕,扯过衣袖遮住手背,又试探着问:“至少两年前,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?”
庄廉愣了下,然后明白过来,她问的是云停如何笃定她家至少是两年前败落的,笑道:“这是姑娘自己说的。”
“我说的?”唐娴茫然。
“英光皇帝养了两只爱吃竹子的黑白熊,觉得寺庙里的竹子沾了香火气,味道会更美味,就命人把佛光寺的竹子砍光了。”
竹子都砍没了,她是怎么在竹林里遇见的烟霞?
唐娴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,想说皇帝荒唐,又觉得自己时运不济,最后蹙着眉头问:“英光皇帝是谁?”
庄廉又笑了:“姑娘连英光皇帝都不知晓,这几年是被困在深宅不得外出?”
唐娴心中一惊,再次懊悔自己无意间漏了马脚。
所幸庄廉未打破砂锅追问,给她解惑道:“是容孝皇帝的孙子,二皇子那一脉的,前年登基,在位六个月,坠马而亡。仔细算来,当今圣上该唤他一声堂兄的。”
不孝子孙。
唐娴心绪纷杂,绷着嘴角在心底暗骂这个便宜孙子。
该解释的解释完了,庄廉眼中笑意敛起,正色道:“烟霞窃宝在前,险些坏了公子的大事,便是被凌迟也不为过。公子不会过分为难姑娘,但若姑娘执意与烟霞同污,那便休怪我家公子无情。”
唐娴抿紧嘴巴,心乱如麻。
被困的这几日,她大约也看出来了,对方真想逼问她的话,多的是法子。可到头来,用在她身上的只有言语的恐吓与些气人的手段,根本算不上逼供。
可她没法说。
默然行至一处偏院,庄廉停下,脸上重新堆起笑,道:“宅子里不养闲人,姑娘既要食宿,须得做些扫洒的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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