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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动静的惠娘就迎了出来,抬手替江晚芙脱了披风,在门口抖了几下, 口里催促道, “娘子快进屋, 炉子烧着呢。”

说着, 扭头唤纤云倒热水。

江晚芙坐下来,接了茶盏, 喝了几口, 坐在炉子边烤火,见惠娘挂了披风走过来了, 开口问她, “阿弟那里的炭火够用么?”

惠娘应道, “够的。您放心, 奴婢方才去送甜汤的时候,书房里暖烘烘的。”

江晚芙听了这话,放心了,点了点头, 没说话了。

炉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 屋里也静悄悄的,江晚芙闲着无事, 便叫纤云取了竹篮里, 捻了根红绳,低头打着络子, 正打到一半,听得院里传来动静。

惠娘忙出去察看,过了好一会儿, 回来道,“娘子,是两个大箱子,瞧着挺沉,来人说是老爷叫送来的,奴婢叫他们暂时放在西厢房了。您过去看看麽?”

江晚芙闻言,自然很快想起先前在正院的事,点点头,起身道,“过去看看吧。”

到了西厢房,一进门,果然是两个大箱子。四四方方,描金铜制的钉鼻纽,四面雕刻着吉祥云纹,两侧各有一个鎏金铜制的拉环,算得上精美。

江晚芙怔了怔,惠娘已经上前,将锁开了,打开了箱子,露出木箱里的东西。

满满两箱子的丝绸。各色都有,四季所用亦有。

惠娘瞧了眼那丝绸,没作声,江晚芙却点点头,道,“盖上吧。”

苏州有个旧俗,算是老人们口口相传,若生女,便要在家中栽一株香樟,女长一岁,香樟长一年,待到嫁女之时,香樟长成可用之材,栽树之人若还在世,亲手伐下,再请木匠,用这樟树,打两只箱子。箱子做好,装满丝绸,添进嫁妆里,当做喜头。

“两箱丝绸”,寓意着,“两厢厮守”。是家中长辈,对出嫁女婚姻美满的由衷祝愿。

江晚芙出生时,江父已经在苏州为官,同僚听闻他家诞下千金,便提了这苏州生女种树的旧俗。江父回来后,便亲自栽了这一棵香樟树。

这些事,江晚芙还是从祖母口中听到的,在祖母的那些话里,她小的时候,似乎是被父亲所疼爱的。祖母这样说,大约是不想她怨恨父亲,但其实,没什么可怨恨的。

他生了她,也养了她,没有短她吃穿,无非是待她冷漠疏远,但这世上,哪有谁必须待谁好的道理?她也不是小孩子了,怎么会因为得不到父亲的关注,便哭闹不休,满腹委屈?

那都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。

她不恨他,但也不会毫无芥蒂的亲近他,江晚芙有时候会这么告诉自己,人和人缘分,有长有短,譬如她和母亲的母女缘分,虽短却浓,母亲早逝,她永远怀念着她。再譬如她和父亲,他们的父女缘分,大约也只有那短短几年。

有些事情,强求不得,她也不去求。断了就是断了,要拿得起,放得下,哭啊闹啊,都没用,反而很难看。

江晚芙抿唇朝惠娘笑了笑,道,“放进嫁妆里吧,挺好的寓意。”

惠娘小心看她,见她神色平静,面上浅浅笑着,仿佛并没什么不高兴,才颔首应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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