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霉事找个祸首,毋庸置疑一定是祝银凤。
倘若流窜的那晚,他能再睡得死些,便不会听见催命的铃声,也就不会遇见祝银凤这个麻烦精。
顺理成章的,之后他也不会去马鹿山,再到天平城,以至于走投无路来闲隐门送死。
然而此时为了不被当成魔头,他连怨气都不能有。
在听见呼声后,为了看起来不心虚,殷停没有迟疑,心里默念着大悲咒,当即一步踏出,来到镜面之下。
铜镜咔咔转合,古老的吟唱催得殷停心跳如雷。
昏黄而浩大的光线真切笼罩下来时,或许是恐惧到极致,反而获得了瞬息的平静,心脏剧烈的搏动缓缓平息,充斥在脑海中的热血回流到四肢百骸。
迎着千年前之人所照射过的光芒,不可思议的,殷停感到了一丝温暖,就像与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,如此怀念。
恍惚间他听见了有人声低诉,
“师兄……”
待回神,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石殿一旁,身边是叽叽喳喳说话的刘鹏,不远处,姜太平瘦小的身影缓缓从镜光中走出。
殷停先是松了一口气,而后涌现出劫后余生的喜悦,心说,那位镜师兄也不是全然的眼盲心瞎,也能透过不羁皮囊看见我纯良的本质,我和之前那些可不是一路人!
石殿东南角大门轰然洞开,两道颀长人影背着光踏入殿内。
余英道人迎了上去,稽首对左侧那人唤道:“掌门师兄,”又昂着头,压着眼,对右侧那人唤道:“余明师兄。”
余明道人咂了咂嘴,摩挲着下巴说道:“师妹变脸的功力愈加精进了。”语气听着像打趣。
三人一面低声说着话,一面朝殷停几人走来。
近了,殷停清楚地瞧见了两位“师兄”。
掌门峨冠博带,腰悬长剑,初看只觉目如冷电,鼻若悬胆,令人不敢直视。
再看时又觉春风化雨,行如三月之风,声如润泽之雨,望之可亲可敬。
再看那位余明师兄,打扮多风流少严肃,外罩一件绣竹子印月大袖衫,领口绳线胡乱系扣,也不知是早起晨时糊涂,还是为了彰显非一般的恣意故意为之。
再往上瞧,他的眼睛生得极有特点,上眼帘略长,遮住小部分眼珠,眼睛总显得睁不开,一副似睡非睡的懈怠模样。
殷停动了动鼻尖,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。
初次见到诸位师长的小毛孩,胆大包天地下了评语,冷脸罗刹,酒蒙子,唯一正经人掌门。
看见呆呆傻傻站着愣神的几人, 冷面罗刹眼一横,厉声道:“还不来即使见过掌门和师叔,呆站着作甚!”
刘鹏最先反应过来,按着家中长辈教导,略微屈膝,两臂半举,两手合成剑诀,低头,高声道:“弟子刘展翼,见过掌门,师叔。”
泥巴腿出生的殷停凡间的礼数还搞不分明呢,何谈仙门中的规矩。幸而他身边有现成的范例,照着学了个七八分,虽有些四不像,但也说过得去了。
虽说自己出了个大糗,但想到小乞丐姜太平可能比他还不如,说不准已经急得眼冒泪花子了,尽管不道德,但殷停依然感到宽慰。
他低着头,暗觑着眼去看姜太平。
然而,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,只见姜太平一改怯懦之态,伶仃的身子站得笔直,像幼嫩一根翠竹。
“见过掌门,”先是向掌门行礼,比起刘鹏的一板一眼,他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中又带着丝贵气。
而后,他转向余明道人,振了振没剩几根毛的衣袖,将剩半阕的衣裳收拢,双膝跪倒在地,额头贴在地上,连叩三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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