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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澜只在之后的宴上由太子引见了遥遥一面,而后叶三走时,三人同去相送过。

他不知晓此间的情谊,故而只当是旧人,并无几分旧情。

可就算她多年前接触过,对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,记忆太过模糊了,连样貌都忘得一干二净……方才一瞬的心悸,是从何而来?

落薇这般想着,示意刘禧为叶亭宴斟了第二杯春酒:“三公子——如今该叫叶大人了,方才陛下道,大人不愿同兄长从戎,弃武从文已有多年,这天下文人,无一不以上京夺魁为荣,怎地大人直至如今才到汴都来?”

叶亭宴端着赐饮的垂莲金盏,姿态恭敬,对答如流:“回娘娘的话,兄长不堪,令家门蒙羞,臣身无长物,有何颜面入京面圣?于是臣怀揣为陛下尽忠之心,多年来在北幽苦心经营,现有尺寸之功,才敢在去岁制举献上文章,随陛下入京登台,臣羞愧。”

多年来苦心经营?

他当初该是同太子有些交情的,若是苦心经营多年,是对谁尽忠?

刺棠案时,叶家尚声名狼藉,这三公子多年不进京,如今来此,真是为了在家门败落之后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前程么?

这么多疑问,她猜不出来。

不过宋澜应当不知当年叶亭宴与承明太子之交,若是知晓,以他的疑心,必不敢宠信此人。

那么,叶三公子不怕她将此事告知宋澜?

落薇转了一转这个念头,随即又苦笑自己疑心过甚,在不知实情的世人眼中,宋澜是承明皇太子最亲密的皇弟,对他尽忠,与对旧人尽忠,又有什么分别?

叶亭宴饮罢了帝后同赐的三杯春酒,正要告退,一侧久不言语的玉秋实却突然拦下了他:“叶大人,且住。”

他端着酒杯起了身,向叶亭宴走去,还转身问了一句:“陛下,不知叶大人如今授的是什么官职?”

宋澜不知他的用意,只是答道:“亭宴去岁制举时的《伤知论》一鸣惊人,文章书艺精通,且在北幽时曾助通判行监察里外之事,吏部文书已拟,其虽无荫庇,入内领监察御史,兼琼庭外校书侍臣。”

这两个官职给的有趣,皇帝任监察御史不需宰辅首肯,琼庭外校书侍臣中虽说官位不高,平日也要为琼庭内各级官员所辖,却是半只脚直接踏入了中枢机要。

只消皇帝有心,几桩政绩,便可光明正大地再擢。

落薇唇角微翘,宋澜比她所想的更急迫一些。

虽说宋澜与玉秋实的关系并非如她从前所想一般针锋相对,但自明帝一朝执政参知一职废止后,宰辅独大是每个皇帝的心腹大患,如同苏氏三相般的高洁人物毕竟太少,宋澜纵然与玉秋实交心,却也渴望早日压一压他的威势。

如此一来,宋澜便要在世家之外择选心腹。

叶亭宴出身没落将门,不受汴都世家威慑,又在北方颇有一番影响,确是他的上上人选。

她想得明白,玉秋实自然也想得明白,如今敬酒,怕是要借机为难一番了。

落薇顺手拈了身侧琉璃盘中的一枚果子,乐得看戏。

果然,玉秋实得了答复,立刻改换了称呼:“叶御史。”

叶亭宴不卑不亢地应了:“请太师赐教。”

“你那篇《伤知论》写得极好,年轻士子,上有雷霆风雨独立之勇,下怀苍生万物垂怜之心,老夫十分赞许。”玉秋实神态真诚自然,宛如一个和睦老人,“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,请御史为我解惑。”

“臣不敢,太师请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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