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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就快要到晚上。楚歇的身子越来越凉。
御医有些不敢提点陛下做好预备,一面担心娘娘熬不过深夜,就突兀地没了。若不先提两句,那以眼前这位陛下的性情,也许自己会保不住这颗脑袋。
“陛下……”话刚开了个头,好似对方就从那恳切哀愁的语气里听出什么似的,立刻打断。
“住口。”
天渐渐黑了,屋子里烧着炭火,好几个金丝手炉放进了被窝了,江晏迟握着楚歇的手好似终于有了些温度似的。
他扶着那人倚靠在自己肩头,可那药根本喂不进去。
江晏迟端着药碗的手直打颤,喂了半碗都是从嘴角漏下,半点没入口,那人素白的衣襟都沾湿了,满身的药气。他的眼睛急得发红,又教人端上一碗,撬开他的嘴往里灌。
“阿歇,阿歇……”
“听话,咽下去,嗯?”
那药虽入口,却又入不得喉。
江晏迟猛地一下将碗砸了,攥着那人肩头:“你不想活了,是不是。你早就打算好了,根本没想过活得长久!你怎能如此狠绝,你的心,难道是石头做的吗。”
御医惊了,立刻上前去,才发觉陛下话说得凶恶,可动作就无比轻柔,末了未见回应,还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床榻上。
江晏迟挥了挥手,没人还敢在此地滞留。
“楚歇,你怎能如此对我。”
见那人始终未有清醒的迹象,他通红的双眼逐渐浮出难耐的阴鸷,“我跟你的帐还没算清,你还未曾给我一个交代……对了,对了……”
他手指着抬头,凑在他的耳畔压低了声音,“还有那个许纯牧,你死了,我就把他凌迟处死,一百零八刀不到最后一刀绝不让他断气!你……你可听清楚了!”
“哦,还有你沈家的祖坟,你父亲——”
沈弃安战死沙场,又是叛国重罪,连衣冠冢都不曾立过。而沈家的祖坟也早就迁出了皇城西,葬回了西陵老家,沈家一脉早已断绝凋零。
江晏迟这才发觉,除了许纯牧,他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楚歇真正会在意的人或事。
他好像在这世上是一株无根的花草。
没有什么能牵绊他。
“楚歇……”江晏迟冷厉的声音倏然软了,他俯下身将人拥在怀里,靠近了,却闻不见熟悉的柏兰香。
他身上浓郁散发着的,只剩酸苦的药味。
御医出了门,小喜子迎上来讨个实在话。却只听到御医顾盼左右,颇是惋惜地摇摇头:“今日丧钟处得派人彻夜守着。”
此话是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了,小喜子神色一慌,忙不迭地将御医拽得离殿门远了些,才面露难色地问:“果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?”
“陛下不愿听,我也多说不得。那皇后娘娘早已是脏腑衰竭,人命危浅。此番气血瘀滞而倒行,惊动脏腑,才会吐出那一口血来。要命,要命!”又将声音再压低写,“只怕,是要朝不保夕了,这头,还劳烦您先且准备着了。”
小喜子顿时懵了,他怎么也想不到前几日看上去还好模好样的娘娘,怎么就是油尽灯枯之身了。
正担忧苦恼着,就瞧见宫外有人来禀报,说那个楚府里的大夫寻到了。
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,小喜子赶忙教人将大夫迎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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