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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画面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。
隆冬里他也这样病过一场,一身骨血又冷又热,梦里不知是大漠还是大雪,一会儿是战场上的兵戈相向一会儿是他的马驹血染黄沙,他盯着那匹倒下的马,嘴里突然就有一种湿意,温热的仿佛像血。他下意识大口吞咽着,就像十年前为了从大漠里走出去痛饮马血一样,只是这次耳边却朦胧传来人的声音:他喝药了!他会自己咽下去了!
那声音有些欢愉、又有些吵闹,就像什么喊魂的咒文那样,他猛地睁开眼,斑驳灯影里瞧见的却是陌生又眼熟的一张脸——那样年轻清秀的一张脸,衣袖间淡淡的茶叶香气将他从梦境里拉回现实:这里不是定阳不是百夷,是他的府邸。面前的人也不是哪里来的窑姐儿,是他新婚的妻。
谢谦慢慢打量着檀玉的脸,这一次他没听到他说话。他的小玉披着大衣裳蜷在那里,连下巴都尖了起来。
他就这样呆呆望着熟睡的檀玉,望了不知多久。直到檀玉那蹙起的眉尖像是碎裂了一个微小的痛楚一样动了一下,谢谦看到他睁开了眼。那卷他手中摇摇欲坠的书终于掉了下来,谢谦下意识伸手接住,却听见檀玉吸了一口气。
千言万语在这一刹那都哽在了喉间。
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,谢谦只觉得此刻天地间万籁俱寂。视野里檀玉不知说了句什么,他顿了顿,跟着不知答了一句什么,仿佛此情此景唇齿间的声音都成了一种最蒙昧原始的语言,他们的眼睛望着彼此就已经能够诉说全部的心意。
眼前的灯火忽然晕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,檀玉抬起手抹去忽然涌出来的眼泪,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摇晃。他不知自己也会这样。他惊惶地想。他从不知他会为谢谦流下眼泪。不应该的,檀玉又抹了一把,他这个男人待他曾经那样冷淡,他同自己约好了的不与他真心好的,只是……
谢谦是见过檀玉湿润的眼睛的。在床上、在酣畅的情事里,檀玉的眼角是红的,眼睛在喘息里湿成一片。那种湿让他觉得畅快,但是现在檀玉这样看着他,一颗颗泪水砸下来抹也抹不去,他伸手接了,落在掌心里却是滚烫的一滴,让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。
桌案上的灯台忽然爆开一朵烛花,啪的一下,声音又都回来了。
谢谦听到自己用沙哑的相当难听的声音唤了一声:“小玉。”
谢谦醒了,阖府上下紧张的氛围顿时一松,连下人们足下脚步都轻快起来。檀玉又请了郎中大夫瞧过一次,重新开了方子抓药,谢谦含糊应着大夫的话,眼神却止不住落在檀玉身上。檀玉给他盯得失语,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的腿一下斥道:“看我做什么,听大夫说话啊!”
谢小侯爷哧地笑了,老大夫看他一眼,慢悠悠道:“后生啊,养伤时切忌大喜大悲。”谢谦这才收了笑,听起大夫说话来。待号过脉重新换过手臂的药,谢谦躺在床上朝檀玉巴巴道:“小玉,我饿了。”
檀玉叹了口气,便叫膳房送吃的来。因着是刀伤,他便多订了黑鱼养在水缸里,做鱼肉馉饳也好剁成茸和粥一起炖也好,给谢谦吃了最养伤口。晚上传菜,灶上便做得清淡,黑鱼糜拌了点桃花虾子熬的秋油佐碧梗米粥,粥是用鸡汤炖的,里头加了酥烂的猪肉碎和去核的红枣丁,咸味里添了点清甜,谢谦呼呼吃了两碗,吃得额头沁出细汗。
知道这七八天里灌了一肚子汤药,谢谦舌头都是木的,檀玉给他擦擦汗,告诉他再养几日就能吃些菜了。好几天肚里没东西,乍一吃米菜正餐容易伤了胃。粥炖得米粒软烂,合着肉糜一起吃了,又软又好克化,还补身子。
谢谦一一应了,也让檀玉跟着吃。他如何不知道檀玉肚里还有一个小的,这么跟着熬了七八天,别他没好起来小玉又躺下了,那可怎么办?
用了晚饭,檀玉见谢谦没什么事了便转身要回厢房,见状谢谦一急,忙叫道:“小玉!”
檀玉脚步一顿,转过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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