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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染了一丝薄戾。
沈涟头低得更低,终于在沈筱冷厉的逼问下嗫嚅着交代,“是,是……艾滋。”
他把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。
沈筱沉默很久,垂下眼睫,看着沈涟。
中年男人整张脸惨白,两颊凹陷,下颚露出一丁点红色的斑疮,领口处从上俯视过去也能隐约看到一点。
像是一尊从内里锈蚀的玉石雕塑,完美的表皮终于逐渐掉漆剥落。
沈涟说出病名后眼中更加绝望,涌出大颗大颗悔恨的泪,当着沈筱的面直接抱着头哭了起来。
巷子外有人路过,有些奇怪。
巷子里的人长得很像,像是对父子,但看起来穿着校服冷冷立在墙边的那个少年神态更像父亲,而这个抱头痛哭的父亲则更像个孩子一样。
沈涟的幼稚和顾烆的幼稚是很不同的。
顾烆的幼稚只是少年人大都有的中二,而沈涟却完全可以说是巨婴一样的存在。
沈涟年轻时看起来是很有迷惑性的那种人,一表人才,风度翩翩,很会撩人的高富帅,对沈雅箐展开攻势后很快让沈雅箐沦陷了。
只是沈涟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。
表面上是个好丈夫好父亲,实际上就是个风流极了的纨绔,花心滥情,男女通吃,玩法多种多样,婚后偷偷包养的模特小明星健身教练数不胜数……
他游手好闲,窝囊好色,没有丝毫的责任心,除了一张过分出众的皮囊,和过硬的投胎技术,本人没有任何优点。
沈雅箐恨透了沈涟,恨到从遥远的南城搬来北城,恨到因为落魄的沈涟缠上来找来了这里,又决定带着沈筱出国。
她曾经是那么骄傲的女人,她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,而实际上只是嫁给了一个衣冠楚楚的花心窝囊废。
沈涟确实对沈筱还不错,但沈筱只在童年时才这样认为。
沈涟不会和沈雅箐一样严厉地管着他,而是会带他去海边,公园,游乐场玩……
后来,沈筱就知道了,虽然沈涟有时确实是看他被管的太严厉了想带他出去玩,但更多时候其实也是沈涟为了给自己幽会小情人打掩护。
沈筱坐在沈涟身边,时常看着沈涟心不在焉地打电话聊天,然后没一会儿就去哪里接过来个样貌出挑的男人或女人。
最后总是沈筱一个人在那里呆着。
沈涟把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带进他看不清的犄角旮旯里,让他们发出怪异的五花八门的动静,然后一脸餍足的回来请沈筱吃一顿大餐。
大油大辣的餐桌上,沈涟温柔地揉着年幼的沈筱的头表扬他很乖,叮嘱他不要和沈雅箐讲,下次还带他出来玩。
沈筱童年时更期待和父亲呆在一起,直到很多年后,慢慢明白那些怪异的动静是什么,才知道那些期待有多可笑,有多可恶……
沈涟被沈筱用冷到极点的目光盯着,瑟缩了下,不敢再哭了,抽着鼻子道:“我知道你恶心我,所有人现在躲我都像躲苍蝇一样。我也知道我活该,可,起码给我一条活路。”
“我前妻生得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,暴露后一离婚就跟姘头跑了,你爷爷奶奶走得早,公司在我手里没几年就被坑破产了,以前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,我手头还欠了一堆债,根本看不了病。”
“筱筱,我不想死,我不想,只要能活下去,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让我做什么弥补我犯的错都行。只有你能救我了,看在我养你的那七年对你还不错的份上,你就帮我求求你妈,她那么有钱我这一点医药费根本不算什么……”
沈筱深吸了口气,看向了远天。
学校附近的这条巷子太窄,低矮拥挤的楼房将天空切割成扭曲逼仄的形状,空中铅灰色的云翻涌,让人透不过气来。
“筱筱。”课间,顾烆突然唤了沈筱一声。
“嗯?”沈筱淡淡看向他。
“给你看个有意思的。”
“什么?”
天色昏沉,教室里开了灯,顾烆把手对着灯比出个影子,来回摆动,“你看,像不像一只小小鸟,飞飞飞~”
沈筱:“……”
顾烆小时候就对他做过这类动作逗他,不过他现在的手已经很大了,哪里是什么“小小鸟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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