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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等到司马昭的赦免,没有等到这桩案子的真相。

“广陵散……”嵇康抱着琴,笑得畅快却又苦涩:“终绝矣!”

屠刀落下的那一刻,姜烟明显能感觉到滚烫的血点落在她的脸上。

她偏过头去,看到的是山涛扭开目光,双手却死死捂住了那两个孩子的眼睛。

从山涛的指缝中,姜烟对上了一双茫然的漆黑眼珠。

嵇康身死。

他至死也不曾为司马家效力,到死的那一刻,也都身体力行的践行着他的理想。

狂傲疏狂,只是不想做那俯首帖耳的人。

他像是从来没有长大的孩子 ,喜怒形于色,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。人生的快活,就在于他的不羁。

可嵇康又像是理性的成年人,聪慧的头脑让他敏锐的分辨出这个世道的混乱浑浊。

他独行浊世,有如花美眷,二三好友,儿女承欢膝下。

纵然死,他也不惧。

他不是死于冤案。

也不是死于自己错信了吕巽。

而是死于司马昭的不满,这个黑暗朝堂的倾轧。

可在嵇康死后,向秀终究对着司马家低下头颅。

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《广陵散》无人敢弹,嵇康无人敢论。

他们就像是一个禁忌。

只化作司马家手中趋势用于震慑天下文人的工具,助他总揽这风华无双的天下。

姜烟站在原地,浑然不觉身边的山涛和嵇喜以及嵇康的两个孩子都化作烟尘飘散开。

她也不敢看到在刑场上的嵇康。

脸上的血点仿佛要灼烧穿了她的皮肤,烫进她的骨头里。

姜烟闭着眼,忍受着冲入鼻腔的血腥味,就在快要受不了的时候,竹林风习习吹过,淡雅的竹香瞬间冲散了血腥味。

欢笑说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,还能听见古琴弹奏的声音。

姜烟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。

周围的一切都是绿色的,风吹得竹叶沙沙响,好像坠入了谁的梦境。

梦幻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实。

姜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,脚步越走越快,尤其是在她听出有自己熟悉的声音后,更是提着裙子大步跑起来。

在竹林深处,小河潺潺。

姜烟看到了嵇康。

他随性自然的靠着大石坐下,膝上放着他的琴,手边还有一壶酒,仰着头自然潇洒的拨动琴弦,琴声竟然与河水潺潺的声音交融在一起。

天人合一,不外如此。

阮籍半躺在嵇康身后的大石上,手里拿着酒壶,小指曲着置于唇边,伴着琴音和流水声,发出哨音。

他半生都在徘徊。入仕、避世、入仕、再自请闲职。

世人都说他好哭。

是。

他哭这江山倾颓,哭奸臣当道,也哭自己,读得满身书香,却终究无用。

倒不如醉生梦死,还能寻到片刻安宁。

似乎想到了什么,阮籍的脸上带着得意之色,用力发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哨音,惊起竹林一片鸟群。

山涛走来,端着酒杯示意阮籍给他倒酒。

哪怕一封绝交信使他声名狼藉,山涛也不曾记恨过嵇康。

他如何不懂嵇康的心性和理想呢?

可活着,难道不重要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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