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腰间以革带系住,带端饰有玉钩。

祝凌去屏风后换上了这套衣裳,大面积的玄色衬得她肤若凝脂,但庄严的形制却又显得她别有威严,明一将她的头发慢慢绾起,为她戴上了明月冠,所有的动作都在沉默中进行着,无言的悲伤渐渐弥漫开来。

祝凌看着妆台之上、圆镜之中的容貌,那张脸没有笑容,眉梢眼角都染着悲伤———这是身体发自本能的情绪体现。

在羌国的习俗中,若要让离世的亲人能安然地魂归地府,便要着祭日月之裳,从辰时到戌时一直守在亲人下葬的不远处,也就是从日到月,从朝到暮,意味着陪亲人走完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段路,此后下入黄泉归地府,阴阳两隔永不见,因为永远都是在夜间彻底告别,所以这一习俗也被称为“别明月”。

死去的魂灵告别人间明月,从此一去不回再无交集,若是某日再次轮回转世投胎为人,第一声啼哭便是前世明月下的亲人送来的祝福。

“好了。”明一将最后一枚耳铛挂在祝凌的耳垂上,她后退了两步,垂下眼,“公主,已经好了。”

祝凌起身,那轮盘踞在山川之上的明月便也微颤,祝凌穿过回廊的时候,风从明月与山川的缝隙中穿过,竟有一点像呜咽的悲歌。

羌王宫里的人都已经换上了玄色的服饰,他们静静立在道路两旁,像一条墨色的河流,祝凌便在这条河流里穿行,直到王宫的外面。

她看到了乐珩。

乐珩同样是玄色的深衣,头上是素银的冠,冠上玄鸟绕明月,明月居山巅。他腰间以革带系住,带端饰以白玉镂雕的玄鸟纹带扣。

乐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。

他身后有很多人,同样着玄色的衣衫,只是头上的冠有所不同,他们不戴明月冠,而是其他的、五花八门的冠———委貌冠、獬豸冠、进贤冠、鶡冠……

在祝凌出现后,他们的目光随着乐珩一起,落到了祝凌身上,或者说,落到了祝凌腰间的玉钩上。

还没等祝凌想明白其中那微妙的因由,乐珩已是上前一步,他低头看着祝凌,他的眼圈似乎有些红,又似乎只是祝凌的错觉。

“走吧。”他说,他的声音有一点哑。

祝凌在这一刻终于明白,为什么乐珩说要明日带她去见羌王与王后———因为要准备别明月。

为了让逝去的亲人能安然地能魂归地府,即使乐珩依旧怀疑她,也会带着她一起,从辰时到戌时,斩断逝去的魂灵与人世间的最后一点牵连。

“阿兄。”祝凌忽然牵住了乐珩的手,乐珩的手比昨日还要冰冷,“我们走吧。”

乐珩偏过头看了她,那双形状姣好的丹凤眼里溢满了悲伤,他缓缓地、慢慢地回握祝凌的手:“……好。”

不黑和不白已经被牵到了近前,不黑的缰绳被交到了祝凌手中,不黑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,轻轻地蹭了蹭祝凌的胳膊。

乐珩抽出手,翻身上马:“走吧。”

祝凌同样骑上不黑,在乐珩的带领下,直奔秦山的方向。

他们身后,文武百官没有跟上来,他们只是对着他们飞奔而去的背影,作了一个深深的长揖。

黑色的浪潮低伏,送别旧主。

祝凌直到勒马,身后也没人跟上来,乐珩带着她停在一条山前的小道上,他从马上下来,将不白拴在了路边的树上。

“随我来。”这一阵飞驰似乎耗尽了乐珩身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暖意,他的眉梢眼角似乎都结上了名为悲伤的霜。

祝凌没有说话,她只是跟在乐珩身后,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一直向前,直到走到一个广阔山洞的入口前。

“到了。”他说。

祝凌看着眼前的入口,那入口处有一道重重的石门落下,封住了石门后的一切。

王后夏菁……或者说夏菁和乐芜,就是葬在这里吗?

祝凌不是傻子,她一开始或许还不太明白,但出了宫门看到那些文臣武将后,她就明白了。

一国王后的死去,也许可以让一国重臣着祭日月之裳前来送别,可他们不会悲伤成这样,而且那个传闻中将王后夏菁视若珍宝,爱她重逾性命的羌王乐芜,也不可能这时都还不出现———哪怕他病重濒死。

唯一的可能是,他们两人都死了,只是乐珩压下了乐芜死去的消息,对外宣称重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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