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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等女使递来伞,救两眼一黑,又晕了过去。
高烧半月不绝,临安医术最好的大夫,甚至是京城派来的太医,看过她的病情,都说命不久矣,早点备好棺椁罢。
在临安待了小半年,好不容易长了几两肉,这一病,倒是比从前还要消瘦三分。
卧病在榻,昏迷不醒,可她仍旧抱着敬小猫敬小狗不肯松手。
昏迷的第一日,阖宅穷尽办法,都没能把两小只拽出来。麦婆子守在床边,“猫狗没囖,她人可不能再没囖。”
消息灵通的禅婆子提议道:“听说东青门通儿巷住了位会施展幻术的巫师,只接贵胄人家的活计。不如请巫师来摆阵作个法,说不定行得通呢。”
人在无能为力时,往往会请鬼神来做事。今下走投无路,大家只能点头说好,想试一试。
连夜请巫师来,巫师那处欣然接下活计,并要求摆阵时,内院里不得有人在场,恐冲撞了阵法里的生魂。
大家仍点头说行,巫师嚜,神秘谨慎些倒也正常。
比及巫师携符咒枫人而来,大家只来得及睐见他斗篷覆身,浑身包裹得紧。再一眨眼,巫师就推开门扉进了屋。
这巫师正是敬亭颐。解决了廖氏,将赛咿哥遣送回辽地后,他就赶忙换了身萨满装束,生怕晚一刻,浮云卿就会咽了气。
生魂幻术之类,他用得熟稔。不过眼下却不曾施展,只是坐到床边,轻轻地摁住浮云卿的手腕。
而后,两具僵硬发臭的尸身顺势脱落,落在地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
他比浮云卿更了解她自己,他知道这两小只是敬小猫与敬小狗,知道它们是浮云卿的寄托。
敬亭颐整了整她凌乱的发丝,睃及她这副可怜样,恻隐之心大动。
要不就在今晚相认罢,揭下斗篷,澹然地走出屋,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告知阖宅,这样他与浮云卿再不用历尽波折,大家也不必再忍受煎熬。
可他终究没这样做。
他还没调养好身子,随时会死。他还没调整好心态,不知怎么面对浮云卿。
他不敢,更多时候他无能为力,只能眼睁睁看着浮云卿陷在泥潭里,不断呼救。
然而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,诚如卓旸先前所言,有些弯路避免不了,必须自己走。
所以他什么都没做,离开月官渡后,南下处理无法继续拖延的私事。
所以他不知道这半月来浮云卿忍受着怎样的煎熬。
婆子买了块地,埋过猫狗后,正经地给它俩立了一块牌匾,还请当地久负盛名的诗人写了篇墓志铭。
浮云卿呢,清醒时甚少,神志不清时甚多。日日以泪洗面,哭她心爱的小猫小狗,哭着哭着,又想起去年年底的伤心事,哭自己命苦,哭世道不公。
后来烧退了,精神头却愈来愈差。最严重的时候,她会穿上最艳丽的衣裳,头戴华丽的发冠,躺在棺椁里,交代女使:“把棺盖推上罢,闷死也好。”
执着地窝在棺椁里,任婆子女使跪地呼喊,岿然不动。
阖宅盼啊盼,终于盼到巫师归来。巫师听罢婆子讲浮云卿的近况,震惊得身子晃了三晃,而后接下劝浮云卿好好活着的重任,禀退众人,义无反顾地进了屋。
像模像样地摆好阵,正欲下一步动作时,便见浮云卿坐起身,痴呆地看向自己。
“巫师,你就是他们口中无所不能的巫师啊。”浮云卿笑了笑,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去。
南下这半月,敬亭颐学了个新技能——变声。
他变了声线,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,开口说道:“您什么都不用想,我会把附在您身上的邪灵赶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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