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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他的名字,“你七岁净身入禁中,改名为‘明吉’。七岁之前,你应该不叫这个名字罢。”
明吉身子一僵,尽管他心里清楚接下来敬亭颐会说什么话,可面上却仍作听不懂的神态。
“明吉,光明吉祥,名字寓意很好。还记得你最初的名字么,芾塬。”敬亭颐揿着信,揣度道:“你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。你记不清原来的名字,那我就帮你记起。”
芾姓,是前朝的大姓。寿春芾氏,是大都最显赫的贵胄世家。卓旸是芾氏后人,明吉也是。
若真论起来,卓旸与明吉,是远方表亲。
明吉入禁中前做过什么,敬亭颐不在乎。入禁中后做什么,敬亭颐也不在乎。贵胄世家又如何,如今还不是随着前朝国度一起覆灭了。富贵只在一瞬,是虚无的身外物,多谈无用。
这番话,意在点出明吉的双重身份——他是前朝贵胄,更是真正意义上的前朝人。
这个前朝人,与当朝谋逆势力勾结在一起,甚是失礼。
既然人家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,明吉也不欲再拿乔推诿,将敬亭颐引至一个偏僻的角落。
明吉挺直腰杆,叵奈敬亭颐身姿颀长,明吉仍要抬头看他。
“您知道小底的身份,那又能怎样?过去那些富贵日子,再也不会降临到小底头上。待在禁中庸碌一辈子,不是小底所愿。小底弃暗投明,追随韩小官人,这不是人之常情吗?换作是您,想必也会与小底做出同样的选择。”
“你追随谁,投奔谁,替谁做事,这些我不在乎。”敬亭颐欹着墙,大半身子隐匿在黑魆魆的暗影里,携着一阵阴森的风,骤然扑到明吉身侧。
明吉起一阵恶寒,“您在乎什么?”
敬亭颐避而不谈,沉吟半晌,开口说道:“我要你帮我查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明吉本能地发问。内侍整日干着伺候人的活儿,久而久之,养成了顾念旁人的脾性。
虱子一旦爬进身,天长日久的,会不断凿着身骨,腐蚀着心。
明吉心里泛起悲凉之意,他不后悔净身入禁中。那时想,入了禁中,耳根子就清静了。再没人会在他耳边不断复述复国的好,没人逼他联络各方势力,游离勾结。
有些人,一旦出现,便会引起旁人的无限遐想。敬亭颐就是能引起明吉遐想的人。
看敬亭颐一眼,明吉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枯败覆灭的国度。大历覆灭时,他们这辈年青人还未曾降世。仅存的印象,都是经长辈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而留存下来的。
故而这辈年青人,提及前朝,大多只是感慨一番,并没有旁的心思。感慨着,当年的贵胄世家,七零八落。贵女充妓,汉子刺面充军,惨的变卖为奴隶,好一点的,就做宦官,女宦官。
当年的贵人,约莫只有敬亭颐爬得最高。
明吉补充道:“若您是想劝我归到您麾下,那就不必再说了。小底投奔韩小官人,有自己的理由。不怕您笑话,小底想借着谋逆的风,东山再起。只能谋逆,才能图存。小底不投奔他,难道还要投奔驸马您吗?再说,就算您有谋逆之心,也做不成事。您是驸马,待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,敢有所造次吗?”
敬亭颐把玩着手里的信笺,说当然不是。
“我想让你查一桩案。你要查清,当年家宴投毒害公主的,到底是谁。”
“凭什么帮您?”
“凭直觉。”敬亭颐卸下蹀躞带上坠着的火折子,在明吉不可置信的目光下,将信笺烧成灰烬。
眨眼间,工整的信笺化成数抹黑齑,被风卷起,悠扬地飞出苑墙外。
敬亭颐笃定地说:“你会帮我。哪怕什么报酬都没有,哪怕代价惨重,哪怕功亏一篑,你都会帮我。”
明吉被他身上这份镇定澹然深深震撼着。
上下嘴皮子一碰,明吉嗫嚅问:“为什么?”
“我会给你想要的。”敬亭颐说,“我不介意你为韩从朗做事。韩从朗能给你想要的,但这远远不够。你心里还存着其他事,就写在那封信里。你请我帮忙,因为你猜,我也会有求于你。你猜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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