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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怎的,浮云卿脑里崩出个词:狼狈为奸。

敬亭颐眉头一皱,抬手想捂住浮云卿的耳,却被浮云卿拍落。

“我没事。”浮云卿说道。

她得好好听,杨太妃是怎样恶毒地咒骂。她要用耳朵,记下太妃的罪行。

杨太妃骂了一通,心清气爽。

“小贱蹄子还想抗旨,还想败坏浮家的规矩,怎么可能!这事错全在她,公主你不必担心,我来解决。至于贡茶的事嚜……”

她凤眼半眯,斜欹着廊柱,暗藏威胁道:“公主,你不至于真跑到圣人面前告老身罢。欸,老身娘家的二哥,是当今陇西郡节度使。杨家跟着太.祖打江山,大父战死沙场,配享太庙。老身的阿爹,驱散辽人数回。老身二哥,将陇西郡的反叛余孽,一一打尽。老身是杨家女,别说是喝贡茶,就是杀

个人,能怎么的?噢,你当开封府与大理寺,真敢定老身的罪?你当官家,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家留?年青人,不要事事较真嘛。”

话说到这个份上,浮云卿方懂,是谁给了太妃傲慢的底气。

倘若她不告发,这事掀篇过去,没人追究,大家都不受连累。倘若告发,官家圣人,脸上都会挂彩。

杨家不仅仅是贵胄世家,更是掌控着一方军权。

建朝以来,杨家男郎厮杀疆场,封候拜将;娘子家不是贵妃太妃,就是内外命妇。

与朝政紧密相关的世家,连官家都得让三分。太妃表明身份后,贡茶的事,便是件政事。处理不好,便得拉许多无辜人陪葬。

官家又怎样,还不得处处低头,忍气吞声。何况是公主。

睇及浮云卿闷声沉默,太妃嘴角扬得更翘。

“老身就不送你二位了。”这话显然是在撵人走。

浮云卿第一次尝了吃瘪的滋味。恶人嚣张做事,她却无可奈何。

眼看恶事不迭上演,自己什么都不能做。这种感受,实在令人郁闷。

浮云卿抬眼望着蓝天,始终觉得蓝天披着灰蒙蒙的罩子。她抬手搽,搽不去灰蒙,愈发泄气。索性阖了眼,全当不曾看见,听见。

缭绫衣摆愈飘愈远,及至变成一个微小的黑点,杨太妃才闩上院门。

旋即扭着霪乐放浪的身,朝前堂喊道:“别装囖,人走了。”

陆缅麻利起身,拍拍破烂衣裳上面的灰尘和血珠。

“亲娘,您说的招当真好使。”陆缅梳好发髻,搀着太妃的胳膊使劲撒娇。

破破烂烂的衣裳,是特意换的。涌动的血珠,是挤破血包流出的。

再看陆缅精神抖擞,哪还有先前在浮云卿身前的可怜样!

杨太妃掰着陆缅的身,满眼心疼,“起初那三五鞭,我是卯足劲打的,一定很疼罢。傻孩子,你就该不断往公主脚边凑,你离她越近,软鞭打到她身上的几率就越高,她被驸马拉走的时候就越早。”

陆缅说没事,她眼里泛着一股癫狂光芒,声音软得能掐出一泡水,“陪亲娘做戏,是我的荣幸。亲娘,送走他们,这件事就结束了罢!”

杨太妃搀着陆缅往后院卧寝走,叫陆缅躺到榻上。自己揿来一盒金疮药,给她搽药。

杨太妃回着她的话,说未必,“这出戏骗得了公主,但估摸骗不成驸马。驸马这人,不简单。不过我想,他不会把看破伎俩的事,告与公主。告诉她,她也解决不了,何必呢。他这张脸,瘆人得紧,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。”

想了想,敬亭颐的行事作风,与她大父描述过的前朝皇家作风,十分相像。前朝皇家,眉目间带着股阴森气,看得人身子直抖。敬亭颐带给她的,正是阴森的,捉摸不透的感觉。

杨太妃并未多想,“他跟许多想挑衅杨家的贱虫一样,惹人厌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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