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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门前几位怀疑的目光中,像抱满月的奶娃娃一般,轻松将浮云卿提溜起来。
“啪啪”,“啪啪”。目瞪口呆的护卫军鼓着掌,尴尬一笑。
真没想到啊,瞧起来比小娘子家还弱不禁风,结果抱个近百斤的人,比呼吸还容易。
禅婆子更是吃惊,后随即反应过来,低声咒骂一句,“成何体统。”
“臣相信公主,能从容应对贤妃娘子。”
敬亭颐挥挥手,朝人告别。
他毫不在意,这帮人想的是什么。能叫他花费心思的,只有公主一人。只是回院路上,听见禅婆子念叨着“太巧了、不对劲”时,微微一怔。
禅婆子不是个好相与的,要多留个心眼。
*
从滑安巷出来,一路向南,过九桥门一带,浮云卿按捺不住,兀自掀开车帘。
车水马龙,热闹繁华。方才一路上默背的《离骚》早被抛之脑后。只一个眼神,车夫便知晓了她的意图。
“公主,只能吃一盏。”车夫递上新鲜的糖霜山楂,接着上路。
酸甜的红山楂裹层糖衣,当解馋的零嘴正好。解了嘴馋,又接着拿书背。
遐暨丽正门,凑巧与太子太子妃乘的轺车打个照面。想是两位问过安,这趟是出禁中的。
大妗妗①待浮云卿如亲姊妹,正想打招呼,浮云卿便听见轺车内的吵架声。
本朝皇家贵族尚娶将门之女,大妗妗是开国功勋王将军的小孙女,颇有将门风范,潇洒,泼辣。
这对夫妻是三日一吵,五日一闹。每每说要和离,结果子女都到了上学的年龄,还没离成。
欢喜冤家罢了。
浮云卿摇摇头,交代车夫直走便可。车辙刚滚起来,鞭打声便隐隐传入浮云卿耳中。
浮云卿耸耸肩,下次碰上大妗妗得好好交代,她大哥是储君,可不能用蛇鞭打他,得换个轻一点的鞭子。
辰时,浮云卿先去仁明殿问圣人安。
圣人和蔼,从不会为难她。不过今日去时,见官家也在。想来今日属双日,官家不视朝。官家在,又是一道难关。
“问爹爹嬢嬢身安。”浮云卿福了福身,给二位奉茶后,窝在黄花梨圈椅里安静坐着。
官家年近五十,体态圆润,小肚微微顶起金玉环带,除却一身龙纹圆领袍,不像天下百姓的官家,倒像是平易近人的田间老汉。旁边正襟危坐着的,是雍容华贵的圣人,正捧着建盏与官家说笑。
长辈话家常,没说让人走,浮云卿便小口呷茶。
言讫,官家拂拂袖,揶揄道:“小六,新来的夫子你可见到了?怎么样,满意否?”
这小丫头鬼灵精,说也不算愚笨,就是读书一窍不通。背首诗能费几个时辰。官家在翰林院、国子监找遍了人,甚至动过叫太傅来教的念头,怎的都觉着不行。末了想起还有敬亭颐这般人物,是开国伯公的外甥,知识渊博,赶紧送到了公主府里。
提及敬亭颐,浮云卿发散的目光便聚集起来,不迭点头说好,“敬先生哪哪都好,女儿甚是喜欢。”
官家了然一笑,默契地与圣人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,随即岔开话题,说些杂事慰问。
临走前圣人特意叫宫婢端来一瓯葡萄,叫浮云卿挑着吃。吃得尽兴,待会儿背书才不慌。
圣人本有好多话要同浮云卿说。贤妃嫌小六是榆木脑袋死不开窍,她看着倒是小六满心欢喜,只恨自个儿不是人家的生母。
少女裙摆轻扬,美好婀娜。
圣人想及方才提到的教书夫子,不禁叹道:“外男进公主府长住,官家也不怕僭越。”
官家脸上始终挂着笑,云淡风轻。
圣人心里一沉。伴君如伴虎,旁人笑是开心。他笑,指不定藏着什么坏水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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