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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把剑,瑾穆嗜剑如命,有一段时间,他的所有剑都是鱼郦亲自管理,除了她,谁都不能沾手。

她怔怔看着这把剑,既不言语,也不说话。

赵璟心里像堵了块垒石,闷得喘不过气,他没好气道:“窈窈有孕在身,你送她剑也不怕忌讳。”

月昙曾听说过鱼郦是明德帝身边的旧人,其余种种桃色传言外人自不会在一个外邦公主面前提及。

她赠剑只是想给鱼郦留个念想,再者,她如今身边只留了这么一件贵重物品,鱼郦救了她一命,唯有此报。

鱼郦不接,知道赵璟在这儿接了也没用,月昙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了一番,反手将剑奉给赵璟,“既然娘子有孕不便留剑,那便将此剑交给官家,待娘子生产完后再给她吧。”

她既要杀回戎狄夺权,便不能将明德帝的剑留在身边,当年两邦交战,草原男儿可没少在那位战神蜀王的手下吃亏,带剑回去也只是授人以柄。

赵璟懒得再与她啰嗦,随手接过,扔给了崔春良。

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,哗啦啦如注,浇打着残荷枝桠,月昙将披风拢紧,朝赵璟施了中原的揖礼,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雨中。

鱼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蓦地,竟有些羡慕她。

不管前路是否风雨如骤,至少她是随心而去,自由自在,天高地阔。

引路的内侍手中提着宫灯,烛光晕黄如影,散在沉酽如墨的夜色中,随着人步步远去。

直到再也看不见了,鱼郦才把目光收回来。

她发觉赵璟正坐在太师椅上,抵着额头一眨不眨地看她,目中有她读不懂的探究与困惑。

鱼郦生怕他再生事,解释:“起初我只是有一点恻隐,你说过啊,战乱兵戈罪不及女子,我只是想到明德朝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女眷。后来我就想到了这么一策,戎狄乃游牧民族,极善骑兵攻伐,这一点中原终究是落了下乘。”

她顿了顿,谨慎地补充:“不管是大周,还是大魏。”

赵璟道:“你在怕我?”

这一点倒是保留了些闺阁少女的影子,每当害怕时就说个不停,以掩饰自己惶惑不安的情绪。

鱼郦微怔,低下头轻轻抚住腹部。

她在仓促间披衣下榻,身上除单薄亵衣只穿了件缭绫外裳,细绫轻轻垂落,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,素袖轻挽,露出一截易折纤细的手腕。

这个孩子就像是个魔胎,几乎要把她的精气都吸干净,自从怀上便日益消瘦憔悴。

赵璟起身,走到鱼郦跟前,伸手抚摸她的脸。

他的手指修长匀亭,一一描摹过她的眉、鼻梁、朱唇……摸得轻而仔细,像在抚摸一件易碎华贵的珍宝。

鱼郦呆呆站着,睁大了眼睛瞧他。

“窈窈,你真的变了许多。”

这是一件多么明显的事情,自重逢时他就发现了,可是直到今夜他才尝试着去面对。

长久以来,他执拗地想要把她变回从前的样子,也是至今夜他才突然福至心灵,变不回了,她已与从前全然不同。

鱼郦叫他的话勾起几分惆怅,目光翩然垂落,“是呀,我变了,你也变了。”

赵璟将手停留在她的唇上,轻柔漫捏,宛若亲吻,耳边是夜雨淋漓,他的思绪也跟着乱了,于乱麻中他倏然抽出一分清明。

变了就变了,他们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去接受对方的改变。

长久以来,他是不是都做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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