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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志再坚定的人,只怕都会选择在这样寒冷的腊月夜半,留在屋内高枕酣睡。
莫迟看着花纹繁复的床帷,沉默地抽着烟管,耳朵一直留神听着主屋的动静。
约莫一盏茶的工夫,他听到细微的噗的声响,应当是杜昙昼熄灭了蜡烛。
他深深抽了一口烟管,压下骨骼深处翻腾不休的钝痛,翻身坐了起来,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。
主屋果然漆黑一片,杜昙昼应是睡下了。
杜侍郎向来宽仁,冬日夜间从不让下人站在屋外值夜,都让他们留在室内,所以现在房外一个人都没有,只有北风不时呼啸而过。
莫迟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,轻轻推开门,闪身走了出去。
杜昙昼喜欢花,在院中种了各种花朵,四时都有繁花盛放——现下,腊梅正在夜色中含苞待放。
莫迟从树下走过,浓郁的梅花香扑面而来,他步履不停,穿过腊梅树林,来到院墙下,回首环顾四周,见万籁俱寂,便以手撑墙,悄然无声地翻了出去。
就在他跳下院墙时,主屋的门也被从内拉开了一条缝,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杜昙昼走了出来,后面跟着的是腿上缠着绷带的杜琢。
杜琢一瘸一拐地送他到门口:“大人,柴二都跟丢了,您……还要去么?”
“八年前,我十八岁的时候,跟着我爹驻扎在毓州,那时焉弥兵强马壮、气焰嚣张,为了摸清敌军主力的位置,他命我跟着军中精锐出关打探,我们在塞外齐腰的大雪里跟踪了整整七天七夜,都没有被焉弥士兵发现踪迹。”
“当时带我出关的那队哨探,是被世人称为夜不收的哨探,他们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强悍的精兵,尤其是那位队长,只比我大两岁,却拥有远超常人的勇气与智慧,他的凛然风姿,我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再没见过。”
说到这里,杜昙昼突然停下。
不,不对,他见过的,就在今天,在城外的官道上,在莫迟带来的刀光剑影里。
杜昙昼将头发用布条绑在脑后:“柴二会失败,但我不一定。”
说完,拔腿而出,朝着莫迟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。
莫迟走出小院,直奔杜府东北边而去,轻松放过府墙后,他目不斜视,径直往东北面继续前行。
他好像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,一路上没有半刻踌躇。
杜昙昼看上去似乎很了解他的行走习惯,每次莫迟在拐角处回头检查有无人跟踪,他总能及时地躲进他的视线死角。
如果杜琢也在场,他会惊讶地发现,自家大人居然比柴二还要更擅长跟踪。
莫迟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,但几次的试探都没有发现跟踪者,他虽心有疑虑,却也没有选择折返,而是继续走了下去。
不久后,杜昙昼跟在莫迟身后,来到了善通坊,这里多是贩夫走卒的居住地,街道凌乱布满污物,低矮的平房紧密搭建,墙上的门窗多有破损,墙体也斑驳失修,常有坍塌之处。
坊内巷道纵横交错,布局毫无章法,莫迟在街口稍有停顿,大致辨别出方向后,朝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。
小路从左数第三间平房,是附近唯一一间门窗完整的屋子,莫迟的手在门栓上摸了两下,门就被打开了。
杜昙昼还没来得及藏好身形,门缝间寒光骤闪,长刀直取莫迟面门而来。
莫迟俯身一躲,抬掌往屋内人胸前猛击而去,那人慌忙回刀防守。
莫迟的进攻却是虚招,他反手攥住那人手腕,在他虎口的穴位上猛力一捏,那人手腕猛地一麻,不由“呃”的一声,放开了刀。
嘡啷——
长刀落地,莫迟钳住他的脖子,将他重重按在门板上。
寂静的冬夜里,莫迟的声音清晰传来:“你打得过我吗?曾遂?”
名叫曾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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