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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太子之位本就坐得艰难,是她连累了他。
李文翾昏睡着,其实根本听不见。
他像是做了噩梦,眉头紧皱,却挣脱不了梦魇。
傍晚陛下赐食,太医院下了足量安神的药,怕是到了明早,也难醒过来。
相思抬手,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,身后的灵武卫警惕地看着她,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,仿佛只要她有丝毫异动,就会让她血溅当场。
相思一哂,起身,转身推开殿门离去。
一路风雨如晦,到了宫门口,除了跟着的灵武卫,也没有人送她,只她贴身的婢女,并两个护卫,要一路跟着她到奂阳去。
她转身望了一眼巍峨宫殿,灯火灼灼里,广厦万重,朱红的高墙,金顶琉璃瓦,那富丽堂皇的一切,将她和他,隔绝在两重天地了。
他们终究是缘分浅薄了些。
去岁收复河西和嘉陵关,今年年初孙大将军又打了两回胜仗,连并漠北的大片失地也尽归大周,天下终归是一统了,陛下大赦天下,她在庆功宴上献祝词,得了个赏赐,陛下问她要什么。
她伏地跪拜:“臣女想回奂阳老家,替父母守孝一生。”
皇后娘娘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和轻松,劝说道:“姌姌一片孝心,陛下也莫辜负她的心意了。”
陛下假意惋惜,可三两句客套话,便欣然允了。
仿佛皆大欢喜。
宴毕,李文翾将她堵在殿外的游廊上,垂眸逼问她:“你要走?”
她低头不语,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,沉默放在他手里,半晌才说:“朝中势乱,阿兄要多保重。”
那是祝相思初来皇宫的时候,太子赐的见面礼,他从小贴身戴的,因此被他母后斥责不知分寸,举止轻浮,太后圆了场,说祝家历代都是出皇后的,保不齐是一段姻缘。
虽是太后随口一言,可言下之意旁人都知,从那之后,后宫都把她当未来太子妃看的。
如今,她要还给他。
便是要断了这缘分。
李文翾呼吸几度起伏,最后抬了手,轻轻抚上她的发鬓,深知今时确实不同往日,隐忍道:“别想着逃,最迟等我三年……不,两年,我一定去接你。”
“不必了,谢殿下一直以来的护佑,可这份恩宠,终究也是祸端。”她讲了这大逆不道的话。
李文翾脸色彻底沉下来,呵斥般叫她的名字:“祝相思!”
她低头,缄默不语,却也并不改口。
他最后还是没忍心斥责她,只说要送她,可今日,她却还是不告而别了。
她不想牵累他,可在他眼里,恐怕是划清界限的意思。
日后再见,他怕是要恨她。
相思再次转头,看向那万重厦,千叠瓦。
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?
怕是难了。
她垂目,眼眶微微泛了红,戴上兜帽,转身钻进马车:“启程罢。”
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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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后。
消息迟了半个月才传到奂阳,跟着消息前后脚到的,是太子的亲卫。
太子和二皇子明争暗斗多年,四皇子虎视眈眈,皇帝越发痴迷丹药仙术,放任几个儿子尔虞我诈,早些年太子监国才有了天下一统的局面,只是逐渐生了猜忌,尔后越发不信任。皇后非太子生母,日渐离心,眼看着掌控不住,遂改扶持四皇子,朝中一时波谲云诡。
局势僵困之时,太子骤然发难逼宫,据说当时极为凶险,勤王救驾的军队已经打到了明德门外,皇帝终于在新年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传位诏书上的玺印还未干透。
皇帝驾崩,皇后被幽禁,二皇子遣送封地,四皇子以谋逆罪扣押,长明宫紧闭三日,发了国丧,太子李文翾即位,改年号崇安。
朝野震动,骂新帝罔顾人伦纲常,不孝不悌,残暴不仁。
然而被迅速而强势地镇压下去了。
崇安元年的新春格外冰冷肃杀。
春意萧条,人心浮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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