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嗔痴慢充溢,而今重新来过,仍不懂得要如何安放一颗心。
师尊待他实在太好,似乎比他自己还要珍重这颗从脏污中捧出的心,越是这般,越让他舍不得分离。
但他也不舍得让师尊为难。
李识微的目光落在身上,温柔得没有任何重量,一刻也未移开,就这样轻易地将他驯服。
云落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。
李识微暗自松了口气,心情却无法彻底轻松。
“出门在外,万事小心。”李识微嘱咐着,视线掠过云落腰间的玉璧。
“弟子明白。”
莫追剑已经召出,就要踏上,云落脚步迟缓,回头道:“我可以传信给师尊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李识微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师尊的态度太过宽宥,云落心潮又起,忍不住得寸进尺,抿了抿唇,望住对方:“我走了,师尊会忘掉我吗?”
李识微一愣,失笑道:“不会的。”
云落收回了视线,不再问话。
李识微正准备出言告别,忽然,眼前人两步靠近,扑过来环抱住他,又急促地松开撤回。
刹那间温热柔软挨紧,发丝细碎地拂过,急促的心跳敲在相贴的胸口,仅仅一瞬也足以将自己的心跳也扰乱。
混乱的触觉停留在怀中,李识微愣怔地看过去,只见一人一剑已升入云端,逃也似的飞远了。
他站在原地,无奈的笑意留在嘴角,心里仿佛突然陷落一块,空荡荡的。
良久,他转过身,远望一眼升仙台的方向,随即迈开步伐,独自离开了。
夜色如墨,从高远无光的天穹泼洒而下,浸透了寂静的群峰。
升仙台上,一朵朵桃花无声开放,血色从蕊心渐次晕染,鲜红灼目,令人心惊。
掌门独自坐在花下,手边的石桌上,一坛清酒似乎方才启封,酒香与花香相融,倍加催人沉醉,而他低垂的眼眸一片清明,清醒得不合时宜。
万籁俱寂,忽然响起的脚步声分外明显,由远及近,在石桌的另一侧停驻。
魔尊撩开衣袍坐下,也是一言不发。
他转过头,隔着石桌与酒坛,端详桌对面的人,目光深邃,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描摹,终于开口打破平静:“你瘦了。”
掌门始终没有瞥来半分,话音平淡:“毕竟是垂死之躯。”
沉默片刻,魔尊的视线移向桌上的酒坛,形状气味都恰如从前,陈旧的回忆呼之欲出。他问:“为什么不喝?”
掌门摇了摇头,轻轻叹道:“没味道了。”
寂寥的对话再度陷入无声。满树桃花已然开遍,繁盛地挤满半边夜空,紧接着毫不留恋地零落,飘摇而下。
几百年,数万里。从酒逢知己走到话不投机,不过弹指一挥间。
纵使摆上当年的酒,面对从前的景,也抵不过世事难料,道路多歧,聚散不由人。曾经一道赏花饮醉的日子,终究如落花流水,一去不回。
一瓣瓣飘然过眼,愈来愈多,愈来愈急。
“你答应我……”掌门终于主动开口,声音低哑而虚弱,“即便我不在了,你也不会向正道出手。”
魔尊定定地看着他的侧颜,嘴角浮现一丝冰冷的讽笑:“这就是你愿意与我相见的原因?”
掌门不作回答。
“好,好……”魔尊惨笑着,重重地点头,“我答应你。”
他看向对方的目光越发专注,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,撑着石桌似要起身逼近,又不知被什么束缚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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