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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下桌案,厉声呵斥。
旁边其他几名执事一声不出,杵得如木人一般,站定周围,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,似乎认定了他就是杀害同门的罪犯。
一道道目光垂悬而下,如同尖刺,诫严堂的地砖冰冷而明净,硌得双膝生疼,云落垂眸看这一尘不染的地面,浑身发冷,又觉得晕眩。
这与前世后来的境况也太像了。
千夫所指,百口莫辩,真相难以示人,他徒劳地独自挣扎,就算剖开肺腑自证,换来也是冷眼与嘲笑,没有人信他,任何一只伸来的手都不是救他,而要将他按进更加痛苦的泥沼。
云落深深换了口气,闭了闭眼,略定心神。还没有那么糟,就算辩解不了,最多不过押入地牢中关上几天,比起前世,这种苦算不了什么。
于是他抬起头,直视堂上人,开口道:“我……”
“这么多人呢。”
话音被身后响起的声音猝然打断,云落下意识回头,随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。
执事显然也被吓到了,但反应得及时,连忙迎上去:“九长老,什么风把您吹来了。”
“来看看我新收的弟子。”李识微与跪在原地的云落遥遥对视,继续问道,“他这是犯了什么事?”
“弟,弟子?”执事脸色一白,瞠目结舌,犹豫了一会儿,勉强讲出了事情原委。
“原来如此。可有确凿证据?”
“我们按例叫人来问话,只要嫌疑洗脱……”
“那就是没有。”李识微了然地点头,不再理会,干脆利落地往前迈出几步,向云落伸出手,“小云,我们走。”
小云?云落懵着,看向眼前这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,终于松开了被攥成一团的衣角,轻轻搭了上去,借力站起。李识微反握住他的手,转身迈步,他连忙跟上。
两人就要这样离开,某位胆大的执事突然出声:“弟子入内门都要经过大考筛选,他无故缺席,应当做不成……”
“怎么?”李识微偏过头,笑得和颜悦色,“这位道友,我收个徒弟,还要过问一下你的意见?”
那人当即噤若寒蝉,沉默地目送这师徒二人走出门外。
跨出门槛的一脚像踩在云雾里,云落想到,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松顺利地从这个地方出来。
李识微瞥他一眼,不禁笑道:“怎么这副表情?我不是说了要来接你吗?”
云落哑然,从前多少事,他总会被玩弄、被背弃,这般待遇还是头一遭,反而让人措手不及。
李识微的掌心干燥而温暖,仍未松开,而方才那一声声厉声质问犹在耳畔,云落忍不住抬头问:“您不怀疑我吗?”
回头想想,辛苦赚来的大好前程触手可及,他却莫名其妙地突然跑路,恰好同门被害,在旁人眼里大概疑点重重。
“不怀疑。”李识微回答得毫不犹豫。
三个字像是直接敲在心上,又化出绵绵不绝的暖意。
握住的手动了动,似乎仍有些紧张,李识微淡声道:“你看。”
云落顺着对方所指,回头望去。此时两人已经沿着阶梯走到高处,诫严堂已经远得几乎看不见了。
方才施予他那样深重庞大的压力,此刻看来,不过是一座又小又矮的屋宇。
“那个诫严堂看起来是不是很新?”
云落一愣。的确如此,蓬山老祖开山建宗已有数百年,宗门上下处处透出古旧庄重的气息,偏偏那里像被重新修葺过。
“当初被我弄塌过一回。”李识微云淡风轻地解释。
……似乎听到了很不得了的宗门历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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