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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沉默地听着,最后勾起唇角,露出一如他久远记忆中那般温柔而慈爱的微笑。

她轻轻抚摸着他凌乱的金发,轻声说,没关系,找不到就找不到吧,那张相片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。

因为这个家早就散了。

父亲死的时候,他没有哭,抱起父亲的骨灰坛的时候,他没有哭,在那些母亲因过分沉湎于过去而冷淡对他的日日夜夜,他也没有哭。

然而,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卡维默默隐忍了多年的眼泪终于倾巢而出。

他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,努力挤出微笑,拼命摇着头,慌乱地说,不,这个家不会散,你还有我,你还有我啊,我会永远陪着妈妈,我永远都会在这里。

所以,妈妈,你能不能看看我,求你了。

母亲落下泪来,笑容依旧温柔,却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无声地抽了出来。

她说,抱歉,卡维,妈妈可能要离开了。

事实上,早在去年年底,母亲便已收到了枫丹洛克丹国立大学的任教邀请。只不过那时,她的心底仍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,比如卡维,比如对亡夫的怀念,比如这座承载了她太多或幸福或痛苦的回忆的家。

怪只怪这场台风来得太快太急,它裹挟着尘土砂石蛮横且狂躁地摧毁了一切,却也为她带来了一场救命的及时雨。

当天夜里,母亲便在狼籍中收拾起行李,于次日一早踏上了前往枫丹的航班。

她执意不让儿子相送,卡维却仍偷偷跟上她乘坐的的士,追着她的背影走到关口。

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瘦弱的背影在电梯前停顿了许久,他想,自己的尾随大抵是被母亲发现了,她或许也在犹豫,究竟要不要留,该不该走。

然而自始至终,她都没有回头。

-

卡维的叙述戛然而止。

安妮塔呆坐在冰凉的空气中,汹涌的心绪久久未能平息。

她侧眸望向身侧的卡维,只见他的神色一如他的语气那般平静,未经打理的金发显出原本柔软顺滑的质地,双眸宛如被静置封存多年的红酒,既无高光亦无波澜。

她不禁回想起自己与卡维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,其中有一件让安妮塔尤为印象深刻的事情。

那是卡维进入须弥现代建筑公司工作的第一年,他用自己的存款买了辆酒红色的跑车。不仅外观拉风,价格也得按千万计算。

提车的第一天,他便去母校门前接上安妮塔去城里兜风。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,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敲了敲。

老太太提着花篮,里面装着她想要售卖给过往车主的玉兰花车挂饰。她提起一串被银色挂链圈起的白花,低微地垂着眼,用浑浊而苍老的声音向卡维兜售自己只值五十摩拉一串的廉价商品。

卡维从车窗后探出脑袋,目光在老太太手里的花篮里扫了一圈,然后从钱包里捏起一张一千摩拉的纸钞,轻轻放进老人的掌心里。

卡维笑着问:“正好我女朋友最喜欢白玉兰了,不如你全都卖给我吧?”

老人愣住了,下意识把布满皲裂纹路的手揣进兜里,掏出一把零碎的硬币。正当她艰难地在那堆零钱里筛选面值适宜的找零时,卡维忽然提起她手里的花篮,将里面的花一股脑全都倒在安妮塔的白色长裙上,又把篮子从车窗内递还给老人。

“绿灯亮了,零钱就不用找了。八月底的天气怪热的,您赶紧回家避暑吧。”

说完,卡维不等老人反应,便踩下油门,在跑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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