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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不逢终于在这个时候,轻轻地端起了放在桌上茶盏。
劣质茶叶的苦香,随之传至鼻尖。
他将茶盏放在唇边,却始终未饮一口。
谢不逢的心,并不平静。
涟和县内外流民失所,尸横遍野。
人间地狱不外如是。
虽然曾上过战场,可是沉默与哭泣中的死亡,却与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完全不同。
他已有一整日没有阖眼。
……一路上的所见所闻,都令谢不逢忍不住去想,文清辞儿时居住的山萸涧,是否也曾如此?
他是否也曾像自己沿途看到的孩童一般,抱着亲人的尸首哭泣不止,又无能为力?
这一程,谢不逢仿佛窥见了文清辞童年的一角。
亲眼看到了他的痛苦与孤独。
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执着。
谢不逢原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后,会迫不及待去寻找文清辞的踪影,但是城内外看到的一幕幕场景,竟催使着谢不逢,在来到这里后第一时间,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疠疾之事上。
谢不逢忍不住反复回想县令刚说的话,还有方才亲眼看到的一幕幕场景。
……
有亲人陷入疠疾的官兵,可不管现在堂上坐的人究竟是几品大员。
得了县令的允许之后,几人上前先行一礼,接着便急匆匆地说了起来:“是有一事。刚才我等在县衙署外,遇到了两个自松修府来的郎中。其中一人称,他们有应对此事的经验,甚至还带了一些药材。但在治疗之前,想见我们这里主事的官员一面。”
那人的声音极快,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通,话里还带着浓浓的涟和口音。
可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,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谢不逢的耳边。
松修府。
这三个字如一道惊雷,在一瞬之间劈开了谢不逢心中的阴云。
他猛地抬眸,朝那几名官兵看去。
手指也随之重重一颤,将滚烫的茶汤洒了下来。
他失态了。
痛意顺着神经,传向四肢百骸。
手上的皮肤也红了一大片。
可是谢不逢却连头都未低一下。
他的心脏在此刻疯狂跳动,其间一片烧烫。
仿佛此时血管中流淌着的,已经不是血液,而是岩浆。
松修府,郎中。
此时此刻,谢不逢的脑海之中,只剩下了这两个词在不断回荡。
……会是文清辞吗?
除了他以外,还会有谁冒死来到这里?
这两个词如只镐。
不费吹灰之力,就在谢不逢心间的堤坝上,刺出了一个缺口来。
不等阻止,潮水便自缺口奔涌而出。
不过瞬息,就凭移山之力,将那从前还在顽抗的堤坝彻底掀倒。
山洪海啸,在谢不逢的心底奔涌尖叫。
“哦哦,好,我知道了……”
县令正说话,坐在堂上的谢不逢,便于突然之间站了起来。
长椅划过地面,发出“呲啦——”一阵巨响。
下一刻谢不逢便迈开脚步,快步朝着府衙外而去。
直接将这一屋子的人抛到了脑后。
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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