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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到了此时,拓跋奭终于不得不下定决心

他唤内侍将太子带来。

不多时,一个身量不足的少年被带到拓跋奭身边。

拓跋奭抚摸太子发心,指定司徒、太傅等几位辅命大臣,又拨一队禁军,命他们务必将太子平安送到长安。

“父皇,儿臣不走……”年少的北魏太子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,眼含热泪,“我要与父皇一同留下!”

“傻孩子。”拓跋奭直至此时,脸上亦无畏惧之色,洒然笑道,“父皇留下,是鲜卑族的魂。你退守长安留住复兴之望,是鲜卑族的根。趁着前头还能抵挡一时,速行!”

众臣拭泪,拜别魏帝。

待太子含泪一步三回头地被太傅抱出大殿后,拓跋奭换上甲衣,召集宫中剩余的全部禁军与宿卫。

他拔出七宝剑,目中透出鹰隼般的锐光,声音雄浑道:“未到终局,鹿死谁手岂有定论。今日是十五,只待多撑一天,撑到明日,那卫氏子每月十六必犯寒症,集中兵力先擒此人,枭首传军,敌军士气必溃!”

洛阳城中,才是白日。

明亮的金乌却被火光战旗所蔽,长道上积染着尸体与鲜血。

北魏百年来雄踞关中的资本,无非是脱胎于草原游牧民族的凶猛铁骑,然而当晋军破关入城,在巷道交兵,骑兵需要远距冲杀才能展现的冲力优势荡然无存。

卫觎率三百轻骑撕阵,马槊冲锋,单骑突阵。

他身上的厚铠已全数剥离,只着一件单衫军服,依旧浑身燥热难挡,丹田如焚。

他手里的陨铁绿沉槊化作了一团幽冥烈火,左突右攫,当其锋者,无不应刃而倒。

迎战的大将瞳孔颤抖地看着这个煞气满身,流血凝肘的男人。

都说北人高大雄猛,然而马背上那个不盔不甲的男人,南人北相,傲悍异常,就像一只扑身噬人的狼豹。

这世上岂有战战都冲锋在最前的大帅?可南朝卫觎,攻城最先、冲阵最先,连短兵交接都要身先士卒——但凡卫觎坐镇在中军,不让魏军直面他恐怖的威压,洛阳城也不会丢得这样快——可他怎么可能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?

守城将军咬牙壮胆,带兵迎上。

两骑相遇,守城将在卫觎手下未走一个回合,只觉千钧之力压于颅顶,似有什么温热之物喷溅而出,摔下马去,人事不知。

剩下的兵卒早就慑于晋朝大司马的凶名,守领已死,余皆望风披靡。

这场虎戟交铩,云旗拂霓的攻城战,不过打了一昼夜,十六日黎明,龙莽率领部下从洛阳城的西北拱卫金镛城穿出,高呼:

“大司马,金镛城已破!”

卫觎已弃槊换刀,血污于面,值此月圆将缺之夜,他体内的热血尽转寒凉,目赤如血,十指如冰,闻言,又一霎气血狂涌,仿若无穷的力量再一次充盈百骸。

他这几日身上的羯蛊反反复复,早已顾不上了。

卫觎拨马直入洛阳宫。

身后是北府兵士高举的烈烈火燎。

城已破,宫中禁军的抵挡不过是困兽的最后一搏,挡不住晋军光复在望的灼灼军魂。

晋军势如破竹,迅速控制了宫闱,分兵把守住各个宫门。

只剩下中枢太极殿前,宽阔的白玉广台上,北魏帝领着最后的羽林军列阵相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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