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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突遭棒喝, 簪缨扪心自问, 她想不想让小舅舅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?
在他每一次对她极尽纵容的时候, 其实是想的。
只是每过一次, 簪缨都能察觉到自己对于小舅舅的依赖更深了一分,为了不重蹈前世的复辙, 她会提醒自己戒断这种依赖, 以免将来没有小舅舅在身边的时候, 她无所适从。
她知卫觎如鹰,注定不会久居巢穴。
那么她便不能是嗷嗷待哺的雏崽, 没有自己的翅膀, 每日只能望穿秋水地等着他飞回来喂食给她。
如是那般, 她与前世根本没有任何区别。哪怕小舅舅比之李景焕好上千倍万倍,傅簪缨, 依然是那个只会依附男人的傅簪缨。
于是她努力珍惜着自己的羽翼, 做好了小舅舅会随时征战离别的准备, 如此与他相处着。
她不是不贪心,而是更贪心。
她喜欢小舅舅对她好,有时候想要更好,更好的同时又想自己毫发无伤,保全自己的同时,又贪求小舅舅那份只对她一人的殊宠,永不生变。
——“我会喜欢谁?”
那句困扰了簪缨多日的诘问,又一次浮现在她耳边。
簪缨以往只顾守着自己这根线,从来无心想,小舅舅对她的情感除却卫娘娘与阿母这层关系,又是如何。
哪怕是那日,她隐有所悟,也没深想下去。
假若,他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才问她,而是因为她不知道才问她……
“小娘子,可还好?”春堇见簪缨眸蕴水雾,久久不语,双颊无故浮起两片红云,比拟桃李之娇,烟柳之媚,以为是被冒犯羞气,担心地轻问。
却见小娘子对着庵室中的那尊泥胎药师佛相,凝思许久,忽而莞尔一笑。
簪缨在这座异乡的无名尼庵,心中云开雾散。
她携婢离去后,寺庵的签案上少了一枚平安符。
……
从庵寺回了怀城驿,簪缨带着春堇才进院舍,便见阿芜等几人正围着檐廊下喳声议论。
听小娘子回,众婢忙四散开来,向女郎见礼。簪缨便从露出的空隙看见了一支斜插在直棂窗的雪纱布囊。
布囊中隐约可见点点绿光飞舞,簪缨反应了一下,才知那是流萤。
这种乡里人家常在夏夜捉来给孩子玩儿的小野趣,簪缨却是生平头一回见,不由新奇地多看了两眼。
“入冬时节怎还有萤火虫,哪里来的?”
阿芜回道:“是那傅氏郎君派书僮送到驿馆的。那小书僮说,他家公子昨日傍晚勘访此地山形,无意在岩壁内发现这种聚居的晚萤,费了几个时辰捉了这一囊,请小娘子看个新鲜。”
说着,她见小娘子神色无动于衷,忙又道:“都是那书僮一面之辞罢了,谁知是否真用了几个时辰!娘子若不喜欢,奴婢这便丢出去。”
口虽如此说,阿芜心里有些舍不得,觉得这些发光的小东西可爱得紧,若留待晚间放在不点灯的屋子里,一定别有趣味。
簪缨捂了捂手中的暖手炉,想
到傅则安那一头衰枯白发,微蹙眉头。
民间俗话说霜前冷,雪后寒,这样的天气,那样的身子骨,逗留野外捉虫子,他究竟想干什么?
若她今年只有三五岁,也许还会被这种把戏收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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