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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离去的影子,正是卫觎。

自然不是他早知簪缨会来送行,才特意在此等着。是北府军有前后两路精锐斥侯,探出了簪缨的形迹,禀告给大司马。

卫觎原已领队行出了五里之外,闻信,一刹犹豫后,又抄近道策马回来。

在暗处静静听完了一曲短竹调。

“小娘子学东西真快,吹得比末将可好听多了。”陪同的林锐轻道。

“她自是聪颖的。”

披甲跨马的男人身姿傲悍,腰背笔直如枪,唯在低眉一霎,透出一点与金戈铁马不符的柔软,似奈何又无奈何,“就是不听话。”

不让她送,她还是托着病后初愈的身子来了,还怕他发现,弄出这偷偷摸摸的勾当。

他同样纵着自己破了例,平生第一回 领军开拔后却掉头。

这样的贪恋和牵挂,对于一个上阵轻死的将军来说,是好事还是坏事?

卫觎摩挲着马鞭粗糙的鲛皮,心道下不为例,眼锋恢复冷硬,指鞭向北行

马车上,簪缨沉吟着捻指问檀顺:“昨日我听服侍的人说,那位葛神医在我昏倒当晚赶至,诊断我体内中了蛊毒,我服的解药是什么,你可知?”

檀顺黯然摇头,“后来大司马便将我等清出去了,阿姊该问杜掌柜,他当时在场。”

这少年这两日一直闷闷,兄因他一向自负的武功,到了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,连留在簪缨身边也做不到。檀顺不怨大司马手腕铁血,只恨自己本事不济,若非簪缨阿姊身边需要留人,少年真想跟大司马求一个步卒的身份去战场上磨炼。

连阿兄都不断在学习事务帮义父分忧,他怎么能被比下去。

簪缨不知少年九曲十八弯的情肠,只是凝眉沉思:问题便在于杜掌柜语焉不详,只说那是葛神医随身携带的解方。

可那位葛先生到来之前都不知她所中何毒,又怎么提前配了解方?

除非是能解百毒的药材。

——可若如此,葛神医与小舅舅是老相识,没有道理看着小舅舅每月受病痛折磨,却不早拿出来。

或者此药不对他症,却恰好能解自己的毒症?

簪缨慢慢捻动手指,黛眉轻蹙,乌黑眸光忽明忽灭。

正沉思间,马车进入都城东门,骤然一个急停。

檀顺伸手稳住簪缨猝不及防向前倒的身体,不悦地推开车门,便见一个手持拂尘的禁中内侍,笑盈盈候在车外:“缨小娘子,陛下召您入宫一见。”

“原公公。”

簪缨透过车门一角,看见原璁的半张脸,以及他身后四五名黑衣便服的大内禁军,当即了然。

小舅舅前脚带人撤出京城,皇家不敢和他撕破脸,但拿自己开刀来了。

她在车中没动,柔软下垂的白纱缎披风衬着少女清丽绝伦的笑容,客客气气问:“这是召我,还是押我?”

原璁闻言忙挥手让身后的禁军退远些,赔着小心道:“自是请小娘子,陛下唯恐小娘子受闪失,特意点了几名得力人手前来护送。”

“李景焕的骨头接好了吗?”簪缨忽然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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