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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再挣扎。

卫觎却突然松了手。

“把人扔出府。”

“主公。”徐寔没有急着去治伤,方才他在门外看见大将军动手,虽说不赞成他妄动杀机,但傅则安看到了大将军的秘密,为保险起见,不该轻易放走。

卫觎不为所动。待一屋子的人都清理出去了,他方用手掌按住丹田,吁出一口积郁的灼息。

“伪君子,在于伪为君子。他不会说,权当给阿奴留一步棋。”

徐寔隐约察觉了什么,凝眉道:“主公,切不可陷入京城权争的泥潭,主公之志在北,不在南,大局为重,当早回京口。皇后是要追究,可东宫一动则世家乱,世家一乱则京师乱,无法急在一时……

“咱们可以将小娘子一并带走,幸而小娘子不记得小时的事,以后她跟着主公,便都好了——”

卫觎忽道,“你怎知她不记得。”

徐寔错愕,“主公不是说,小娘子她记不起五岁前的事?”

“记不起来,不代表没有察觉。”卫觎闭目,眉间突然浮出一抹浓重的怜惜,像有一蓬羽毛在心尖来回拂拭。

是泥潭啊……那么深的泥潭,无人助她,无人救她,她自己满身是伤地走了出来。

怎么就从不嚷疼呢。

“你以为,她为何追旧帐,讨蚕宫,大办丧事。”

一院之隔的东堂,簪缨补眠醒来,已是午后。听闻沈阶求见,而且已经在外厅等了大半日,她忙将人请进堂中。

沈阶进门后请女公子屏退左右,关上门后,只说了一句话。

簪缨听后沉默良久。

直到她抬眸又问:“郎君方才说什么?”

沈阶面不改色道,“小人说,小人愿辅佐女君,对付中宫与东宫。”

高高瘦瘦的青衣少年直视簪缨,很淡地一笑,“女君莫急着否认,或者在否认之前,想一想小人此前凭褚阿良几语,便定了傅氏一门的罪。女君自退婚以来,与皇室打过的交道,传出的逸闻,朝野坊间津津乐道,其中堪玩味处,实则不少。”

簪缨心中一跳,第一次细细地打量眼前之人。此前对于他仗义执言的感激,化作一种全新的心惊与审视。

那日在京兆府中听此人言辞,已知他聪明不俗。她却万万没想到,第一个掘出她藏在心底秘密的,会是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少年。

她余光向紧闭的门扇侧了一眼,冷声问:“你胡说八道,不怕死吗?”

沈阶道,“今日身踏进这道门,小人算到自己只有两种结局:一是女君不信任小人,为不节外生枝,杀小人灭口;二是小人从此踏上以寒人之身对天家大不敬的不归路,在为女君肝脑涂地的途中,遇险丧命。左右都是个死,何惧之有?”

簪缨心潮澎湃,面色分毫不动,镇定自若:“阁下若想做官,我可想法子为你举荐,我只当没听过你今日的言语。”

沈阶摇摇头,目光深晦莫名,“小人要的,旁人给不了。”

“难道我能给?”

沈阶道:“弹冠之操,日新于砥砺,皓皓之白,岂蒙以尘埃。女君买简,便是买才,识句,便是识人。小人年虽少,然生平潦倒不得志,其中懑郁难平处,不足外人道。

“今有一人,愿以国士待我,我,亦当以国士报之。”

簪缨从未曾遇过这种书生自荐之事,仔细审视他的神色,凝思半晌,忽地问:“那日你说,‘一朝权在手,杀尽负我人’,心中是否真作此想?”

沈阶此日第一次有些愕然地抬起头。

百密一疏,他没想到,这句一时气言竟被女郎听了去。

看着神色比自己还肃然的年轻女郎,他随即便明了,这是一次考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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