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擂鼓。

“奴才该死!扰了殿下清梦。”

那小太监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得太子愣神,连忙跪下,“陛下请殿下过去说话。奴才方见殿外没人,一时僭越,求殿下宽恕。”

“你是御前的……”李景焕醒了神,始记起今夕何夕,看此人确有几分面熟,问道,“叫什么?”

小太监低声回道:“奴才焉瞳。”

李景焕又看了他几眼,移开视线,唤人来拧帕子拾掇了脸面,便往太极殿去。

走在宫道上,焉瞳躬身随在太子身后,李景焕有一句无一句地问他些几岁进宫,在御前担管何职之类的话,而后状似不经意问:“在玉烛殿当过差吗?”

焉瞳闻言轻怔,记起干爹教他的:眼下傅小娘子已离宫,不可在他人面前再提小娘子对他有恩的事。

于是垂首摇头,说不曾。

李景焕便沉默。

皇帝人不在太极殿内,他身著一件随常白纱禅衣,背着手正立在雕镂祥云纹的古色殿门外。

见太子来了,皇帝先往他腕间看一眼,继而淡道,“随朕走走。”

李景焕应是,这对天家父子便沿着高殿的长廊漫行。

眼下正值暮色四合,视线将暗未暗,混沌昏昧,皇帝不要黄门挑灯跟随,太子亦步亦趋,遇到拐角处,便抬手轻扶父皇的臂肘,过后再恭顺放下。

皇帝余光瞧见那抹刺眼的白纱,终于开腔:“行啦,自己还伤着,就别扶朕了,朕还没老到看不清路。”

说罢声音温和了些,“还疼吗?”

李景焕一向比母亲更知道父皇对于卫氏的容让,因为他是看着显阳宫里那道枪痕长大的。父皇不会不知他是如何受的伤,但父皇只字不提,他便知,自己诉苦也无用。

于是道:“不疼。”

皇帝轻叹一声:“傅三郎的事朕已听安轸禀明,朕万万想不到,赫赫衣冠之国,竟使宵小弄计,国士蒙冤,朕心戚然。哦,阿缨的父亲如今已不在傅氏族谱上了吧——子胥,自古便是豪杰之名啊,真名士三字,他当得。”

皇帝说到这里停步,眺望东边方向轮廓暧昧的钟山,又回头看着太子问:“大司马判罚傅氏时你在场,你以为,公允否?”

他既如此发问,想听到的回答自然只有一个,李景焕眼底的晦色更浓了些,低头道:“公允。”

皇帝点点头,继续向曲廊深处走。“他啊,是动了气了。朕原本想留着太子太保的位置给他,太傅的位置呢,留给顾公,正好这一回,大司马回京替祖松之将军求请加封事,朕还以为可以商谈商谈,没成想眼下出了这档事。哎,便别惹他了,就着礼部将阿缨父亲与祖将军的身后哀荣一并拟封了吧。”

他的语气不同于朝会上议事,是父子私底家常话。家常话,便是真心话,越真,李景焕听后越是心绪翻涌。

——一国九五之尊,却对一个领兵的泥腿子一让再让,说不敢惹。那北府的兵权,要求着他领,他不敬地把兵符扔在地上,还要御前近侍跪着系回;太子太保的殊荣,也要求着他任,那厮却还不屑一顾。

李景焕血气方刚的年纪,终于也忍不住迸出一句实话:“儿臣不稀罕他做太子太保。”

太子太保,顾名思义是保卫太子安全的官属,大司马若遥领这个虚衔,便等于放下旧怨,认同东宫的地位。

李景焕不是不懂父皇的良苦用心,但他不会向那人低头。

那人只是有十万兵,将来也不见得能翻天!

“你啊。”皇帝也未怪罪,只是漫不经心地嘀咕,似教导不像教导,似闲谈也不像闲谈,“看一个人,不可只看表面。就算是敌人,吾儿也该看透他表里春秋。十六啊,他和王氏相比,已是一片公心。你可知整座南朝、不,南北两朝,最不想建乱的便是他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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