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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府的客堂之中,霍然比方才敞亮了许多。
用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,不能说差强人意,只能说恰到好处。
但凡小庾氏将府内的贵重宝物少堆出来一点,必也达不到如此抄家遭匪般的效果。
刘夫人沉默着起身,小庾氏整张脸都木了,难堪道:“亲家夫人,此乃误会,待我禀明皇后……”
“崔夫人。”刘夫人神态尚且客气,微笑道,“既然今日贵府有事,不敢叨扰。吾家小郎与令千金的婚期,改日再议吧。”
说罢不待小庾氏挽留,拂袖款款而去,所备妆礼,一并带走。
“什么?!都搬走了?”
崔馨在内室听得变故,不信邪地跑到前堂去看,一进去,她几乎不认识自家般,原地转了好几个圈。
那白秃秃的墙壁一如少女脸色,崔馨呆怔半晌,忽然捂面呜咽一声,奔回闺房扑到榻上大哭:
“丢死人了,如此被刘家看去,我今后还如何做人!退婚,退婚!我不嫁了!”
小庾氏正自急窘无状,听闻此言怒喝,“冤家,你给我消停些!为母这便入宫求见皇后娘娘,问明因由。刘氏、刘氏乃重诺的人家……总不会因此……因此……”
崔馨哭道:“说不嫁了,便是不嫁了!姓傅的小贱婢能退婚,我为何不能?正好现下太子表哥的身边空出来了,我便去嫁东宫!”
小庾氏闻言,抖着手指住这小冤家,喉间痰涌,扑通一声,当场气得厥了过去。
几家鸡飞狗跳,乌衣巷岁月静好。
当第三批箱箧运入乌衣巷时,却是太子骑马亲自押队。
不过时隔几日,李景焕的脸色便眼见地憔悴下去。他近日被突来的头疾所折磨,太医署查不出病因,药石罔灵。
他在昏噩的睡梦中,一次又一次梦见那场金匮书阁中的大火,一次又一次眼见阿缨被困火场,他徒劳地呼喊欲救,可梦中那个自己一次又一次喊出声的,都是:“阿雪。”
像一场永无尽头的轮回。
他不解其故,总觉得这个场景之后还有恶事将要发生,可在梦里总也看不清楚后头的事,动念一想,便头疼欲裂。
李景焕甚至开始痛恨梦中的李景焕——他心中所想唯有阿缨,不是阿雪,梦中之人为何要张冠李戴,背叛他的心意?
李景焕心中的慌张与他突来的头疾一样,全都不明所以,待头疼稍减,便听说了傅老夫人上门相逼,阿缨立志要与傅氏断绝之事。
他放心不下她,不顾母后与宫人的拦阻,执意要过来看一看她。
在新蕤园前下马,李景焕看着那扇紧闭的漆门,寡白的面容透出一点冷,带有一种阴鸷的迷茫 。
目光扫过门外值守的玄甲卫,太子凤眸中寒色更甚,沉声道:“让开,孤要见阿缨。”
北府铁骑独隶于大司马麾下,视权贵不礼,见王公不跪,守门卫士面似石铁,声音冷硬:“傅娘子吩咐过,陌生之人,一律谢客。”
陌生之人……
李景焕手背青筋突起,咬牙半晌,哑声说:“孤非陌路,孤陪了她十几年。”
“她若不见,孤,便在这里等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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