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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要太乖了。

卫觎闭着眼听了一阵。

顾沅皓眉凝结,把完左手又切右手,终于开口:“还差几味药?”

卫觎睁开眼睛,没有隐瞒,“佛睛黑石,龙鳞薜荔,世所罕见,还在找。”

“七缺其二……”顾沅松开手,看着这卫家的后生不悲不喜起身理衣,忽念起已过世十余年的幼子,深浊的目光里暗澜涌现。

“阿奴,”老人突问,“可想过卸甲?”

卫觎动作微顿。

立在竹门光影里的男子,发如漆,颜如玉,嗓音低冽如酒:“身承祖将军之遗志,北地一日未收,中原一日未复,天下流亡饥馁一日未消,觎一日不敢懈怠。”

顾沅定定看着他:“不见血光不起杀心,或可多撑五年。”

卫觎一对丰俊的剑眸被日影渗进了墨。

良久,不发一言,躬身向顾公长揖而去。

回程的马车上,簪缨摆弄着临别时顾娘子赠她的亲手绣制的小香包,精心地系在腰绦上,思索着下次的回礼。

卫觎在她对面,如中军坐帐般阖目养神。

当看不见那双散漫温和的眼睛,只见剑眉入鬓时,簪缨会错觉这个人周身的气质都变得凌厉了。

不过也有一样好处,便是簪缨看他时,不怕被发现。

“瞧什么,我脸上有饭粒吗?”闭目的卫觎忽然开口。

簪缨心惊,他怎的又知道了,难道脸上也长着眼睛不成。

他如何又知道,自己此刻所想的,正是那件羞于言表的心事,一语便切中肯綮?

此前

在顾家也是,她明明不曾表现出来,却被大司马一下子看出了她已经吃饱,还帮她顾全颜面。

这种看穿人心的能力,正是簪缨上一世所缺乏的,她由衷敬佩道:“舅父可否教我,何以识破人心?”

卫觎锋利的眉弓被惊动,倏然睁眼。

“你唤我什么?”

第18章

男人嗓子低,语调里有种奇质的冷漫,像冬日踏雪出门,当头撞上一棵积了雾凇的翠柏,抽凛子吸进肺里一口雪粒子,沁冽中带着凉,却不寒人。

簪缨一不小心失口,却也坦荡,顶多有那么一丝丝的赧,“司马公与我阿母姊弟相称,便等同阿傅的舅父……”

卫觎微默,轻轻打断她的话:“你怎知是真的。”

“什么?”

卫觎沉静地看着眼前纯良无邪的小女娘。

“我与你母亲交好,只是我一面之词,你应还未及向杜掌柜求证过,如何便知是真。你便不觉察,我在你及笄之日回来得太过凑巧?便不疑心,我所做种种皆是做戏?便不担忧,我是有所图谋?”

说到这,他目光扫过簪缨纤嫋一束的腰带。

那上头除了顾细婵送的荷包,还佩着一把白玉钥匙。

这轻轻的一瞥,瞬间令簪缨从头发丝寒到脚底尖。

她确实,从未有过这些阴暗幽折的怀疑。

若非大司马提了出来,她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。

从大司马出现在那个雨夜,直到他方才开口之前,簪缨心里对他只有感佩,全无怀疑。

难道她信任他不对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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