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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落,庭砌内笼罩起稀薄的雾岚,没有灼日的照射,似永不会散开,朦胧了视线,阻隔了柔柔月色。
秦妧为杨氏摇扇驱赶起蚊子。
感受到了风,杨氏慢慢睁开眼,望着华丽的承尘,几不可察地叹口气,才转头看向床畔的秦妧。
见她醒了,秦妧忙去叫人,却被拉住了手腕。
杨氏鼻音很重,“没事吧?”
秦妧解释道:“银针刺偏了,伤势不算......太重,侍医说二弟之所以会晕倒,是情绪过激,气火攻心所致。”
杨氏示意秦妧坐回床畔,“为娘问的是你。”
在秦妧的印象里,杨氏一直是个识大体、明事理的长辈,这会儿被她关心,眼眶一热,却没有流泪,“儿媳也没事......那会儿为了自保,伤了二弟,还请母亲见谅。”
“他咎由自取,怨不得你。”话虽这么说,可杨氏还是暗暗舒口气。她坐起身,抚了一下发胀的额头,又咳了一下发疼的嗓子,满眼疲惫地穿上绣鞋,与秦妧挨着坐下。
察觉出她有话要讲,秦妧没有打扰,静静等候在旁。
杨氏默了许久,缓缓站起身走到秦妧正对面,在秦妧的目光下,忽然躬身鞠躬。
“母亲!”
哪里受得起这个大礼,秦妧赶忙起身想要扶起杨氏,可杨氏说什么也不肯起来,“裴氏是百年士族,出了不少名臣,为娘不想、不想裴氏在我的手里衰败!妧儿,算为娘求你,求你暂时离开府邸,去一个静幽之所安胎,待产下子嗣时,为娘或许就调节好他们兄弟的关系了......”
身为母亲,她并不想子嗣因“情”决裂,更不许一个诺大的家就这么成了散沙,她想要用手中“线”来缝补,缝补一条条裂痕,可秦妧在的一日,兄弟间永无安宁。
她不是劝秦妧和离,也没理由这样做,只是想让兄弟间的仇火暂时湮灭,不要灼烧到其他地儿了。
见秦妧没有回应,她无颜地抬眸,声泪俱下,“而是,为娘担心老二的不管不顾会伤了你和胎儿,还是离开较为稳妥。行吗,妧儿,先离开一段时日,再做打算?你放心,这段时日,为娘会送你去个安全的城池,吃穿不愁,但前提是,不能让时寒知道。”
长子若是知道,定会撇下朝事,直奔秦妧而去。她这个做娘的有私心,不希望儿子色令智昏,一味沉溺在美色中,而耽误了仕途。
秦妧静静听着,头也有些晕了。怀胎前三个月胎心不稳,本就容易虚弱,可身心的打击接连而来,她也有些厌了,厌恶于内宅的恶斗、裴灏的折腾。
或许是当初蓄意的“勾引”,才使裴灏深陷,她有错在先。若如此这般能达到婆母想要的兄友弟恭,她可以暂时离开,可真的能兄友弟恭吗?
破镜尚且无法重圆,不就是因人的感情足够复杂么。
“儿媳明白母亲的意思了,可扬汤止沸,没有用的。”
杨氏握住秦妧的双臂,将额头抵在她的肚子上,眼泪如掉线的珍珠,甚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,“看老二的架势,再折腾下去恐会搭上性命,为娘没有别的法子了。他总怨我偏心,这是事实,可我不能再偏心下去了。”
秦妧费力扶起她,使劲儿抹把脸,空洞着双眼点了点头。她厌了,腻了,也快支撑不住了,“好,我走。”
我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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