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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放低放缓:“夫人不再与我生分,自然无物不香甜。”
言毕,十分乖觉地将整碗莲子羹饮尽,没有任何拖沓。
王琅也放下自己的空碗,接过婢女递来的水杯漱口,又用温毛巾擦了擦唇周,这才终于开口:“都听见了?以后给郎君的饮食不必调味,横竖他甘之如饴呢。”
谢安沉默一瞬,随即不以为意地扬脸笑道:“夫人这是约我同甘共苦?嗯,夫妻本该如此。”
王琅懒得回他,自己顺手把临时披着御寒的外衣脱了,一边整理中衣衣领,一边迈步向妆台行去。越过谢安时,她脚步微顿,出其不意地回身,伸手在他腮上轻轻拧了一下。
世界安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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饮完莲子羹,洗漱用具与食具一并从房内撤走,进入穿戴梳妆环节。
正所谓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。
王琅自己手脚快,她的婢女便也个个做事麻利,穿衣、梳头、上妆交由两人分别处理,交替之间几无耽搁。
晋人拜舅姑可以不穿吉服,展示新妇的家法与品味,如王羲之去谢家观新妇,对着诸葛恢小女诸葛文熊一共就感慨了两点——“威仪端详,容服光整”。威者容仪可观,仪谓轨度格物,连在一起就是说她举止端庄有法度,风貌服饰光洁整丽——风貌服饰占了二分之一,可见其重要性。
王琅选用的礼服与昨日形制相同,但换用没有花纹图案的纯色,各种配饰也削减一半,如古制所无的明月珰、奢华繁复的金底花冠一律不用,使浑身上下整体风格保持一致,是符合礼仪的降等方式。
以紧承南北朝的隋唐皇后礼服——袆衣、鞠衣、钿钗礼衣举例。
袆衣等级最高,首饰花十二树,并两博鬓,衣为深青色绣翚翟形花纹,再加上一堆配饰,受册、助祭、朝会诸大事穿着。
鞠衣其次,衣用黄罗,配饰换随衣色,其余与袆衣相同,只不加雉,举行亲蚕礼的时候穿着。
钿钗礼衣再次,首饰十二钿,形制依然与袆衣、鞠衣相同,但在去除雉的基础上再取消配绶,去舄加履,服色通用杂色,宴见宾客时穿着。
其实各阶级的礼服制度本来都会由官方制定好,但东晋典籍失散严重,又偏居江左,许多原本易得的物品很难得到,在服制方面管理不严,达官贵人尤其如此。
根据《晋令》,只有不到二十种物品被列为禁物,主要是珍稀皮草制品、冠饰、配饰。如豽、鼲子的皮毛柔蠕,制成皮裘天下知名,其中白色的特别稀有,只能上贡给皇室,其余人不得穿着。步摇、锦帐、纯金银器、一寸以上宽的云母也都是禁物,只允许皇家使用。
第二品以上官员及其家属,除了禁物之外的所有物品都可以穿着使用。第三品、第六品、第八品逐层增加限制,到了士卒百工,连履色都只允许用绿、青、白,奴婢衣食客的履色更是只允许用纯青,裹发的巾帻都不许用白色,以与小吏平民区分。
在服制上,大体以婚礼之日特别开恩,允许品官子女假借父母的品位服制。王琅的父亲王舒卒官二品,按照晋代法律,官员去世后家人服制如其生前,所以婚礼之日上,她能使用除禁物外的所有物品。
富贵人家有时不太在意禁令,使用物品多有僭越,但王舒为人谨慎清俭,王允之、王琅沿袭他的作风,平时衣着近乎白身,全无犯禁。在江州应王悦要求而佩戴的步摇名为禁物,但同名不同形制,也不在限制范畴。
谢家官位还不够高,小辈又常年住在以富庶殷实著称的会稽,天高皇帝远,见多了富贵气象,自己平时也有所僭越。
谢安刚梳完头,见她已经完成了全副穿戴,没有再添置的迹象,忍不住半建议半请求道:“今日拜舅姑,有宾客观礼,琳琅身上是否太素净?”
王琅笑了一下,斜倚妆台偏头看他:“卿昨日似非这般言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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