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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了一个女子并没有值得奇怪之处。
她看着太原王氏的王濛转动麈尾,开始娓娓清谈,同时搜寻记忆,发现这几人虽然年轻,但除了似乎早卒的袁耽,其余四人日后不是当世名士,就身居要职,可见王导识人真的很准,选人也很花费了一番心思。
除此以外,她不可避免地注意到,晋人对风貌姿容的追求确实比任何朝代都强烈,在座竟连一个容貌中上的没有,全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类型,又以王濛、谢尚两人最为出众,一个轩轩韶举,一个佚荡艳丽,共同平分了窗外的春色。
晋人的清谈通常是主持者出一个题目,参加之人根据题目发挥自己的理解,各自做出几百言的阐释。他人如果对阐释的内容有所疑问或反对,则等对方阐释完再提出自己的想法,双方展开辩难。
王琅听了一会儿就发现这种清谈不唯独考验学识,阐释者的风姿仪态、语音语调、辩论技巧都很重要,一旦说得长了或是探讨到深奥处,只听一次很难立刻掌握对方的意思,寻到破绽,即使道理并不尽善尽美,也可能胜过对手,和战国时代诸子百家以及诸侯王国使臣之间的辩论有点相像。
这样的清谈当然是很消耗脑力的,一轮讲完,众人都有些疲惫,侍奉在侧的婢女上前为众人添酒添茶。
王悦看了看厅外,转头看向王琅,忽然对她一笑。
王琅:“?”
便听他对王导道:“在座虽然都青春年少,长久清谈还是不美,不如略作休憩。我记得几年前阿螭刚学击剑,洋洋得意四处炫耀,被琳琅随手用伞柄连续三次击中要害,于是知道琳琅那时就在剑术上有所造诣,今日能否给大家舞一段剑,振作精神呢?”
阿螭是王导次子王恬的小名。王恬生得俊美,但才能不衬相貌,少时喜好舞刀弄棒做豪侠梦,性格还特别傲慢,王导看到长子王悦就高兴,看到次子王恬就生气。
但不管怎么说,他都是王导的儿子,王悦的弟弟。王琅教训他的时候没想那么多,教训完也无事发生风平浪静,以为是他要面子把事情瞒下了,后来不打不相识,关系莫名其妙变好,更把事情忘在脑后。
此时当着众人的面,尤其是丞相王导的面被翻出这段黑历史,王琅不由大为窘迫,从脸颊到耳根都泛起红色。
席间却不觉得她的做法有什么问题,反倒认为这才是少年扬名者应有的事迹,何充当即抚掌鼓动:
“正是。阮步兵自谓少习击剑,「英风截云霓,超世发奇声」,可惜我生得太晚,不曾得见前贤风姿。琳琅在御亭扬鞭策马,神气扬扬,观者无不踊跃振奋。今日若能见识琳琅舞剑,想必足慰平生遗憾。”
其余几人也都望向王琅,目光里流露出好奇期待之色。
士人宴饮时相互弹琴鼓瑟,高歌起舞都是寻常事,仅以座中人论,谢尚第一次到丞相府拜谒就应王导的邀请跳了一段鸲鹆舞,满座倾想,王濛与刘惔同席而坐,喝痛快了径直离座起舞,被刘惔赞美为有竹林七贤之一向秀的率性。
稍前一点的时代,魏文帝曹丕与奋威将军邓展谈论击剑,酒酣耳热,两人便拿着正在吃的甘蔗当做长剑,下殿比试剑术,击剑完又回到坐席谈论刚才的剑术,一坐尽欢。陈思王曹植初得名士邯郸淳,大喜过望,自己先去沐浴傅粉,继而到邯郸淳面前把胡舞五椎锻、跳丸、击剑都表演了一遍,展示自己的多才多艺。
总而言之,舞剑助兴这件事从情理上没有问题,唯一奇怪之处在于皇帝尚未到场,王悦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邀请。
王琅按下窘迫,不解地看了王悦一眼,王悦微笑回视,只是眼神里带了一丝顽皮。
王琅毕竟在王家生活了这么多年,一瞬之间福至心灵,读懂了他的意思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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