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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尚很快在心里自我调解完,表面上半点不显露,伸手抚了抚从弟谢万的肩,鼓励提点道:“王夷甫谓张茂先言靡靡可听,不唯独是说他的文辞,也是夸奖他清谈时的语调仪态,阿万读博物可以试试诵读,或许有新的感受。”
谢奕等他们说完,向谢尚迟疑问道:“仁祖可知王府君是否要为长子服丧?”
按东晋官场习俗,州郡如小国,长官称为君,下属为臣。王舒是会稽内史,担任剡县县令的谢奕算他的属臣,与他有君臣之义。如果王舒要服丧,那么他的属官也得跟着服。
然而根据晋律,如果官员在职期间遇到父母去世,一律解职守孝,孝期满再官复原职,不存在下属跟着服丧的情况。但兵戎、祭祀是国家头等大事,战争期间的军事长官一律夺情不许服丧,所以王舒身上还挂着会稽内史的职位。
谢奕还是第一次遇到长官夺情,拿不准该怎么做。
“长子有继祖之责,才要父母为他服丧。王家宗庙在相府,继祖之责目前落在丞相长子王悦身上,王府君是不用为长子服丧的,无奕自然也不用服,不过以我之见,歌舞宴会之类最好还是停一停。”
说到这里,谢尚顿了顿,忽然叹了口气:“也就是会稽还能办舞乐,我路上经过吴兴、吴国,官署仓廪都被焚烧一空,民间富庶之家亦遭抢掠。还记得去年从建康入东郡,二吴繁华富丽,畛畷无数,远胜于会稽,仅仅一年之间,二吴破败涂地,会稽歌舞升平,世事真是难料。”
他这么一说,众人的情绪也不由跟着消沉下去。
谢奕道:“府君毕竟曾掌国之西蕃,又出身琅邪王氏,出镇会稽本就降格,早一年代行扬州刺史事接管三吴军事,如今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了。”
谢尚心说那可未必,东线一败再败,虽然领兵的是庾冰和虞潭,但下任命的可是王舒自己,这个用人不当的责任是逃不掉的。不过他向来七巧玲珑,不愿给人难堪,为叔父家诸弟分说道:“当时苏峻未反,庾公岂会同意拱手让出扬州。况且南人素来难治,若非如此,临海、新安两县叛乱,王府君也不用特意把王允之调回来平乱。”
不过他也看出众人情绪不高,幼弟们听这些内情又有点懵懂,这是必须有对朝局的了解把握与政坛见识才能理解的东西,仅靠天性聪明无用。因此他没有细说,把话题拉回信笺本身:“王晏之出事,我也不便再找王允之,后来是托刘主簿找了孔家的人,走海路去的徐州,回程又要另外安排,绝没有这般快法,而且看褚季野的用词,不像是先收到我的信才提笔回复。”
谢真石以手轻支下颌,秀目凝睇:“会不会是你和王允之提过,他让去徐州的信使打听过褚家,没告诉你。”
“王允之哪会那么体贴。”
谢尚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。他们姐弟分别和王家兄妹交往,有姐姐对比的谢尚时常觉得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把王允之当朋友。当然他也知道这是王允之的性格使然,并非故意如此,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而他就是那个经常被伤害的人。
忽听坐在对面的谢安忍俊不禁般开口,语速仍是慢悠悠的:“真石姊姊会这般想,应当不是无缘无故?”
“啊,因为山、就是王琳琅办事,常常喜欢出人意外,又很擅长为人着想。有时候我自己都还没想到,她已经先帮我办好了。王允之是她的兄长,所以我本以为王允之也是这个性格。”
阿姊,能不说这个了吗?
再说下去他真的要嫉妒了。
等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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