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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回宫歇息,不用再守夜了。”四喜端着药碗给他。

云珩摇了摇头,右手捏紧左腕,糖玉串子被体温烤得发热。

他说的不是这个,身体上的疲累从来都不值一提。

他摊开双手的手掌,凑到口鼻前闻了闻,明明是皂角和焚香的洁净味道,可他还是从中嗅出不易察觉的血腥。他如今是个合格的帝王了,也是个被仇恨和亲族的鲜血浸透的怪物。

“四喜,你说我做的这一切,阿绫会看到吗?他会开心么,还是会嫌我心狠手辣,连生父都下得……”

“陛下!您病糊涂了。”没等他说完,四喜就噗通一声跪到他身旁,“先皇故于反贼云璿之手,与陛下何干……”

“呵呵,反贼云璿。这还没过头七,父皇的英灵兴许就在这里吧。”云珩看到四喜打了个激灵,顿觉好笑,“你别怕,他要索命也是索我的命。他咽气前看着我的时候,我就知道他一定明白了,明白真正大逆不道的人是谁……”

去岁深秋,瑞和帝偶感风寒后,竟染上了总也治不愈的头风,不服药痛不欲生,可吃了药又极度嗜睡,根本无法理政,早朝几次三番被迫终止。

无奈他只能听从太医劝说,移驾南边的行宫将养,腊月启程前,瑞和帝将一切政事交由太子暂代。

年末,待原镇北将军徐鸣被问斩后,太子殿下再不掩饰对云璿的敌意,光明正大着手拔除其旧日党羽。

云珩自懂事起便行事低调,一切为求自保,手上握住了把柄也从未打草惊蛇。

曾经的睦王殿下最善拉拢人心,朝中与他有利益纠葛的大臣不计其数,党羽势力不可小觑,贸然出手很容易被人反制,还会引得父皇怀疑。

可眼却下不同了,他们的人员越是庞杂,出的纰漏就越多。云璿倒台,镇北将军通敌卖国,身后牵扯出的军饷贪污一案牵涉人员众多,原睦王党旗下人人自危。

再加上瑞和帝顽疾缠身政务只得交由云珩暂理,分明是天赐良机,他此时不出手,更待何时?

大刀阔斧,裁军过后便是裁官,一场秋后算账如火如荼,京城里连年味都被冲淡许多,一切与云璿有瓜葛的人事都诚惶诚恐,生怕引火烧身。

夜中幽静,云珩靠在御书房水榭的桥栏边,望着那棵枝叶正繁茂的无心银杏发呆。

没多久,四喜匆匆赶到:“殿下,在原兵部侍郎家中抄出了大量书信,都可指证军饷贪污一案与睦……皇长子云璿有关。”

“字迹呢?找谁仿的?纸张从何而来?要做就做干净,不要被抓到破绽。”

“是奴才去库房备了旧纸,在一旁看着他亲笔写下,不是仿的。已吩咐过接连三日暴晒,墨会褪色变旧。”说完,四喜抿了抿嘴唇。

“怎么,心里不舒服?”云珩捻着手中的玉珠串,拍拍他的肩,“虽说书信是伪造的,但他所书,句句实情,这帮人近十年里贪了千万粮饷,云璿从中收受的好处难以计算,只不过他奸猾谨慎,没留下确凿证据罢了。你这也是为国锄奸,不得已的。”

“奴才不是因为这个。殿下,我们这样处处针对,赶尽杀绝,奴才是怕他狗急跳墙……不是才得了消息,说有徐鸣旧部心中怀怨,怪皇上卸磨杀驴,处死有功之臣,还誓要替亡故的主将讨个公道么,这些人若是与睦王勾结,不得不防啊……”

“这就对了,不怕他急,就怕他不急。”太子不以为然,“云璿现在忙于拆东墙补西墙,你猜,徐鸣那些旧部与是怎么从北边一路逃往京城附近,又是怎么联络上素未谋面的皇子的?”

四喜心中一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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