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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历辛亥年冬月初九
尽管大帅府已经尽量掩盖消息,可喜宴上发生的事情,还是不胫而走。
清晨的茶楼里,一个穿着黑色棉袍,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,正说得起劲。尤其是说到钱师长痛殴俄国公使那一段,更是撸胳膊挽袖子,故意摆出一副横眉立目的模样,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煞气,引起众人连连惊呼。
跑堂的伙计肩膀上搭着白毛巾,提高了嗓子叫道:“罗大舌头,你可歇歇吧!这都说了一早上了,不累啊!就你那大舌头还想充说书先生?快点让让,我这客人还等着呐!”
罗大舌头眼睛一瞪:“呔!再多嘴,小心老子也效仿那钱师长,将你踹一个满脸开花!”
伙计一撇嘴;“您老踹我不踹我两论,您昨儿个欠的差钱,该给了吧?掌柜的还等着呐!”
说得罗大舌头一阵脸红,众人一阵哄笑。
廖祁庭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上,听着茶楼里众人和伙计插科打诨,倒也觉得有趣。
大帅府的喜宴他去了,碰巧遇到一个廖家在北方政府里的熟人,也就没亮廖家人的身份。却没想到,在喜宴上会见识到这么一场“好戏”。
看起来,司马君和楼盛丰不和的消息,也不是空穴来风。
不过,和南方比起来,北方这点事根本算不得什么。别看南方总是笑话北方从大总统往下,凡是手握实权的都是丘八出身,可丘八有丘八的好处,至少,丘八手里有兵有枪,没人敢不把丘八出身的司马君当回事。
司马君手握实权,郑怀恩拍马也赶不上。
自从李庆隆死后,不到一年的时间,南方政府换了三任财政部长。甭管这人多有才干,背后使了多少劲,一个不留神,就要被人下绊子!费劲巴拉的爬上去,屁股都没坐热,乌纱帽就丢了。郑怀恩倒是想管,可他一没钱二没枪,也就顶着个大总统的名头好看,他管得了吗?
直到廖家三房夫人的娘家大哥,依靠廖家的财力,走通了各方关系,才坐稳了这个既是聚宝盆,又是火山口的位子。
原本看过了楼少帅大婚的热闹,廖祁庭就该返家了。来之前,家里的老太爷可是对跟着廖祁庭的人下了死口,夫人也放了狠话,哪怕廖七少爷的肉皮磕青了一块,小栓子这些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!
怕什么来什么,廖祁庭听说楼家要开一家制皂厂,突然来了兴趣,他不走了。
小栓子简直是五雷轰顶,差点没给廖祁庭跪下,抱着大腿哭:“少爷,你就发发慈悲,给小的留一条命吧!”
廖祁庭的确是临时起意,却并不是为了胡闹。
肥皂这玩意在国内还是个新鲜货,数得上号的制皂厂只有两家,一家在天津,一家在上海。现在国人大多还是习惯用胰子,穷人家用草木灰的也不少。
无论是国货还是洋货,一块肥皂的价格不过三到五分。就算成本再低,利润总归有限。
楼大帅截留了北六省的收税不是秘密,各地的军阀都这么干。制皂厂一年能赚的利润,恐怕连税收的零头都不到。如果楼大帅想要办厂赚钱,比制皂厂利润高的多了去了,楼家如此兴师动众,只能说明,这家厂子恐怕不简单。
廖祁庭是不知道楼家能从肥皂中玩出什么花样,但从楼家急着开厂这件事却能看出,楼家需要钱。
养兵,就是个烧钱的买卖。
宋舟手握南方最富庶的六省,还整天叫穷呢,北六省税收不到南六省的四分之三。如今北边的边境不太平,南北也随时可能打起来,各路军阀都开始扩军,楼家不缺钱才怪。
廖祁庭吃完了最后一个蒸饺,擦擦嘴,见小栓子一脸苦样,很是怒其不争:“小栓子,要把目光放长远些!你家少爷我是随便乱来的人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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