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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子樾伸手探了探道:“刚好。”

宗阙转身再去打了一桶热水,放在了浴桶旁边,往里面放了个葫芦做的瓢:“觉得凉了就添。”

“好,多谢。”公子樾应道。

“衣服先穿这一身。”宗阙从床后的箱子里找了一身衣服,又将窗边的屏风拉了过来做了阻隔,“还有什么需要的叫我。”

屏风不仅遮挡了视线,还将本就昏暗的光芒掩了一些,公子樾看着他转身的背影,解开了衣带道:“好。”

棉制的衣物一一搭在了屏风上,公子樾浸泡入热水之中,初觉滚烫,可周围寒意尽去,却觉得周身都舒畅了起来。

一路奔波,纵使有叔华所赠钱币和马匹,初时也是要避着人的。

与阙行于林中时虽觉艰难,却有休息的地方,有食物可食,有宿可借,可到了自己一人时,行于偏僻之处很难遇到食物,只好在路过村庄或是城镇时采买一些干粮,只是采买的数量不对,要么是太少了不够吃,便只能勒紧衣带让自己努力睡着,要么是买的太多了,即便天气渐凉,剩余的还是长了霉,让他实在下不了口,只能丢弃。

路遇野果也有意向,可是在见到食用后死去的动物,便连路边的野果也不敢随意用了。

也只有每每入城收取亲信寄来的银钱时能在城中暂住一晚,打理自己,浣洗衣物,即便如此,也要匆匆离开城池,以免被发现踪迹。

深秋万物凋零,冷意渐起,即便是遇上河水饮了,也是冰冷刺骨。

幸运的是所到之处如今已找不到寻觅他踪迹的人,倒是能让他静下心来觅个地方过冬。

往常在王宫中时不觉严冬苦寒,如今还未入冬,便已经路有饿殍,而他除了六艺与政听学说,对生存之事仍是半知不解,那种不安是无法与他人言说的。

直到听到了栗子。

热水暖融,公子樾趴在桶边看着屏风旁环绕着的光线,外面的风吹不断,裹挟着落叶哗哗作响,屏风外的人却在细细雕琢着什么,让人觉得心安。

宗阙用竹简做着路引,耳边时不时响起屏风后拨水的声音,他这里没什么人来,倒是难得有了人气。

刻刀下笔,将“乐”字刻在了上面,印章拓上,只有地名处留了空白。

夜色渐深,宗阙放好了路引,听着其中微弱的水声道:“别泡太久。”

水声骤然大了些,传出了温润的声音:“好。”

宗阙一路见过有些官兵甚至百姓对那些奴隶吆三喝四,而同屋的这个人当真是与众不同。

水声渐大,搭在屏风上干净的衣服被抽了下去,衣帛擦动,用布裹着湿发的人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。

微弱的烛光中他的皮肤细腻到几乎通透,滴滴水珠从他额前的湿发上滴落胸口,或是沾染在面颊之上,然后被跪坐下细细擦拭着发丝的人轻轻擦去。

即便饱经风霜,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带着公子的闲雅,这样的人是锦衣玉食,华屋美舍养出来的,读的是礼仪人伦,说的是诗词歌赋,行礼间凤骨龙姿,但造化弄人,偏让他经历风霜苦难,倒悬之危。

宗阙的眸落在了他一下一下擦过的手指,其上细碎的伤痕被水泡的有些发白,也带上了从前没有的茧。

“你刚才在做什么?”公子樾察他视线,不动声色的问道。

“路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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