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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引鹤匆忙之际,打翻了茶盏,把副监拎到主座上坐着,自己急匆匆地上了马车。

马车里常年熏着香,他一进去,就知道自己身上血腥味重了,他沉着神色换上了备用的干净衣服,露出了串在手腕上的佛串。

他方才监斩时,每落地一颗人头,他就拨一遍念珠。为江寄月祈福,不想老天爷把自己的杀孽算到江寄月的头上。

可是她还是早产了。

荀引鹤有时候也不明白,明明他的一切初衷都是好的,但每一次,真的是每一次,都必须鲜血淋满手,为什么非要如此呢?

他系腰带的手都在抖。

马车才停稳,他便跳了下来,往桐丹院跑去,同样浓重的血腥味让荀引鹤脸色煞白,明明方才还能冷静地看着人头落地,此时却忍不住恶心。

他没给自己缓气的时间,径直冲进屋里,荀老太太拦都拦不住。

屋里稳婆托着江寄月的上半身,喂她喝参汤,看到他进来,吓得手都晃了下,江寄月呛住了,荀引鹤忙接过江寄月,给她顺气。

稳婆诺诺地站着,都说产房血气重,不吉利,男人是进不得的,可是看荀引鹤那样子,似乎半点忌讳都没有,稳婆嘴唇动了动,还是没劝出声。

江寄月喝完了参汤,问他:“你怎么回来了,公务不要紧吗?”

“不要紧。”荀引鹤的声音都在发紧,江寄月浑身都是汗,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,分不清究竟是疼的还是用力的,她脸色很白,唇上也没有血色,很憔悴,很憔悴。

荀引鹤的大掌替她抹去额头上的汗,问稳婆:“夫人情况如何?”

稳婆道:“夫人情况不错的。”

荀引鹤提高了嗓音:“这也叫不错?”

床尾放着的脸盆里都是血,当他没看见呢。

江寄月一扯他的袖子,道:“稳婆说了,我是头胎,所以艰难点,但也在慢慢开指了,就是疼得慌,难熬些而已。”

就是,而已。

荀引鹤也不知道江寄月是怎么轻描淡写说出这两个词的,他抱着江寄月,轻声说对不起。

江寄月不解:“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?”

稳婆在旁道:“夫人身体底子不错,等开了指,会生得快的。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的,哪个都很艰难,相爷还是让夫人好好躺着,攒点力气罢。”

荀引鹤小心翼翼地把江寄月放下,坐在床边看着她。

再过了半个时辰,江寄月就把孩子生出来,从小跑山跑惯的体格确实好,稳婆都说头胎能生得这样快,已经很好了。

她边说,边把孩子身上的血擦干净,裹上准备好的包褥,给荀引鹤抱过去:“恭喜相爷,是小公子呢。”

却见荀引鹤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这个,他弯下腰,在已经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江寄月的额头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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