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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镜高悬”下的座位让出来给了他, 自己另外命人搬了个小桌子在下面陪审。
二十四个苦主乌泱泱跪了一大片, 连同涌进来围观人,京兆府是前所未有的热闹,简直跟集市一样。
但即使在攒动的人头中, 荀引鹤仍一眼看到了江寄月,她正被一个婆婆挤得东倒西歪,差点就要从人群中被夹出去了。
荀引鹤招来侍刀:“控制一下人数, 给每个人都安排上凳椅。”
侍刀作为侍卫, 自然耳聪目明,了然退下。
江寄月因为被人群挤出去正感到郁闷, 就看到拿着呼威棒的差役过来道:“这次案子时间长,估计得审上四五个时辰, 届时只怕天都要黑了,赶着出城或是有事要忙的尽早走, 给别的人腾地, 届时开始审案了, 可不允许你们喧哗出声了。”
他这样一说, 有些住在城外的思忖自己没那么多闲时能陪着, 便退了出去, 江寄月刚巧能补上他们的位置。
那差役招招手, 就有人搬来了凳椅。
何时去衙门旁听还有这样的优待, 都说荀相宽厚,能体恤百姓。可江寄月抬眼扫去, 无意与荀引鹤四目相接, 他的嘴角噙了点笑意, 目光缱绻温柔,显然是见到了她。
江寄月忙移开了眼。
惊堂木一拍,开始审案了。
这次堂审果然审到金乌西坠还没审案,实在是因为二十三个案子,大多都是陈年旧案,案卷都没找齐,想靠证据断案已经是不能了,喊冤之人有备而来,扯了一些证人来作证,也不知道那些证人究竟是不是真的。
江寄月听得头都有些大,觉得这事难办,不由担忧地看向荀引鹤。
在那些纷杂之中,他是唯一的清净,像是照在荆棘丛中的清冷月色,不慌不忙道:“那便一个一个先来。”
于是只留头个案子的苦主,证人与徐夫人在堂上,都端了软凳,煮了热茶,舒舒服服地坐着,与他们闲谈起来,似乎很没有目的。
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的,荀引鹤的记忆力好,盘线索能力强大,有些看似无关的事往往会被他牵住去打苦主的逻辑漏洞。
就比如现在,那苦主怎么也想不到,荀引鹤随口问了句:“还记得当时树上开了花没有?”
苦主答:“开了花的。”
就会被荀引鹤问住了:“苹果树四五月才开花,仵作验尸时,却从死者的肚子里发现了菱角,怎么回事?”
苦主支支吾吾:“许是小的记错了,那并不是苹果树。”
荀引鹤道:“你说死者遇害的莲塘正挨着你家果园,不是苹果树,是什么?”
苦主忙道:“应当是没开花的,小的记错了。”
底下一片嘘声。
也有一些是荀引鹤问完案情后,就与苦主闲聊,苦主正放松着,荀引鹤突然语气一变把话题重新翻上去询问案情,越翻越深,越翻越细节,越翻越让人猝不及防,神经是崩也不是不绷也不是,这样反反复复折磨,苦主率先扛不住,漏了马脚的有很多。
如此高强度的审问,旁听的人都有些扛不住,衙役来换了三四次茶水糕点,因为太舒服直接睡过去的都有。
堂前被问讯的苦主却如坐针毡,只觉脑子完全不够用,记得刚编的话却不记得之前编的,错漏百出,恨不得从没来过京兆尹。
只有荀引鹤还保持着精力,从容???应对着车轮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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