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垂花门。

宋府后宅唯有一处院子屋中未曾点灯,如今又无下人看守,他猜这便是宋挽闺房,略一思索翻身而入。

少女闺阁处处可见灵巧小物,萧霁野甩开门上珠帘,将江晏放在少女绣床上。

“你在这等着,我去寻大夫来。”

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桌上烛火点燃,萧霁野退出了屋子。

昏暗烛火飘摇不定,江晏摸着身下衾被缓缓露出一个笑容。

这是她的闺房,他知晓的。

她的东西便同她的人一样,虽然是清冷端庄,但细探却总可窥见些寻常人不易于察觉的温柔。

少女绣床上放着三四个香枕,江晏伸出手轻轻抚过,却又不敢真的触碰半分。

直到感受到身上血液缓缓染透身下被褥,他眼中方露出几分懊恼。

到底脏了她的东西。

这屋子虽许久没有人住,但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丫鬟婆子前来收拾,江晏躺在其中还可闻到淡淡花香。

这股花香让他既熟悉又感陌生。

恍惚中,江晏好似看见了幼时的宋挽。

初见宋挽那日,柳姨娘又如寻常一样,强迫他去夫人面前尽孝。

彼时老侯爷同江行简边关遇难的消息刚传来,侯府上下都弥漫在悲伤之中,唯有柳姨娘的唇角日日勾起,压都压不住。

老侯爷在世时,她会偶尔折磨他,让他带着一身伤栽赃周姨娘、郑姨娘,亦或打着让侯爷心疼庶子的心思,故意将他于冬日晾在院外,或用什么东西压伤他的手脚,以求将侯爷勾到自己院子中。

这招数先前总是好使的,可自从老侯爷发现他每月不是在病中,便是不断受伤后,终是看透了柳姨娘的心思。

江晏知道老侯爷对他确有几分父子情,也正是如此,他才慢慢疏远了他们母子。

可他错了。

往常侯爷若去了柳姨娘的院子,柳姨娘总会感叹他有些用处,是以接下来三四日,适逢柳姨娘心情好,便会放过他给他些吃食,亦或给他个好脸色。

可当柳姨娘发现他没了用处,再不能通过折磨他来吸引侯爷注意时,他的日子才真正难过起来。

柳姨娘发了疯似的变本加厉折磨他,先是为求老侯爷注意,后则为泄私愤,这种情况直到边关传来侯爷同世子阵亡消息,方才作罢。

那段时日,是江晏未遇见宋挽前,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。

他的生母日日抱着他,说他乖巧聪慧,说他天资卓绝。

在他有限的印象中,柳姨娘唯一一次给他做了衣裳,也是那段时候。

那时候他会想,自己终于可以跟江易江星一样,被生母照顾,时刻护在怀中呵护安慰了。

他想,神仙终于听到了他日日祈求之言,让柳姨娘改情换性,变成像周姨娘郑姨娘一样的人。

可事实并非如此。

事实是生而带来的秉性,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。

城阳侯府一下没了城阳侯同世子,他便成了最有可能袭爵之人。

柳姨娘日日笑脸,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讨好夫人同老夫人,她甚至希望夫人可以大发慈悲,将他记在自己名下,让他一朝成为侯府嫡出,名正言顺将城阳侯府握在手中。

江晏思及此,唇边露出一道嘲讽笑意。

柳朱的确是个蠢货,还是个惯会异想天开的蠢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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