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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想活。”
桂弘深深看着他垂下的头顶,喉咙发噎。
“我快疯了。一旦停歇下来,脑子里全是你声嘶力竭的哭喊,夜里入榻闭目,便是你体无完肤质,大火中成恶鬼问我为何不救——所以不敢停,每日从睁眼忙碌到深夜,只有把自己累到沾榻昏迷的程度方才不会梦你……我一口气,都不敢喘。”
画良之话到此处心头生疼,他将满一杯酒倒进口中,兀然抬起头望向屋顶,视线酝酿着模糊被火光搅碎,下巴抽动几下,忍声再道:
“我把自己折磨得想死。替人走镖那几年只接别人不敢碰的路线,想的便是随便死在哪儿刚好如愿,可每每危急关头总是手中枪比心先动,越是想死打起架来竟越是凶狠,最后非但没死成,反倒成了镖局甲号。”
“后来我大抵是想明白了,心留有憾,死也是死不成的。只可惜我镖走遍大昭山水,四处打听与你年纪相仿身带火伤的少年,寻不到啊……便以为你死了。”
“真的吗。”桂弘往后靠到椅上,歪头慵声:“你找过我。”
画良之长叹一声,抓起桌上的栗子糕。
他把糕捏在指尖,没再往口中送,只怔然盯着那糕看,眼眶浮起层醉意的红,惹人心痒地怜惜。
“镖局请荐书提我去参加武试,我想往高处爬去,高处能赚更多的银子,享千金食禄,于是豁出命去成了武状元,入了禁军。那时虽不过是个副将,可我终得摆脱奴身,我可高兴,想着给自己庆祝一下,难得去买了豫琅的糕点盒子,回来打开来一看——弄人啊弄人,竟半数都是栗子糕。”
桂弘静静望着他看,无声再续着酒杯。
“便当是天意,生平第一次吃的栗子糕啊,软糯香甜,入口即化,唇齿留香,好吃极了,真好吃。阿东,真的很好吃,好吃,想你定会喜欢,吃不够,拽着裤腿缠我再买,好吃啊,好吃,我一口气吃到底去——”
“等回神时只剩空空盒底,我忽然意识到,你再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没人拽裤腿缠着我要吃糕,没人成天喊饿,没人跟在我屁股后边寸步不离,没人在外受委屈了回来寻我大哭,没了,没有了,我没救,是我亲手把他留在火中生死未卜,找不到了,没了,没了……”
画良之开始泛出哭音,他牵强用手捂住脸,借着醉意从指缝中滑出泪来,反反复复念着没了,没了,浑身都在颤抖。
一股强烈的酸涩感从桂弘胸中几欲喷薄而出,这让他鼻间酸疼,骤然起身越过桌子拉住画良之的手——起得太猛,以至于哐地撞倒桌上酒壶,酒水沿桌面泼洒开来,滴滴答答落在地上。
“哥,哥,良之哥。”
“哥,你抬头,你看我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我不正在这儿。”
画良之醺然松手时早已满面泪水,他眼神空空失神,绝望感停在那儿呼之欲出,脸上全是慌乱,无助,绝望的脆弱将一面秀容脱衬得更是可怜绝望。
他没了假面,露出的全是血肉下攒动不安,血淋淋的脆弱。
这神色几乎要割碎桂弘的心肝去。
画良之不断摇头,泪水止不住地淌,看向自己的眼神宛若看着午夜梦回的虚影,连触碰都不敢。
梦总会因为人的欲望而醒得迅速,失落感由此成倍膨胀,徒增失望。
桂弘终是忍不住那股酸涩,眼泪盈满了眶。
他忽然抓起桌上的栗子糕一整块塞进嘴里,噎得憋了呼吸也硬往下吞,一块尚未咽完便抓了下一块进去,使劲抹掉脸上不听止的泪。
画良之那空洞的眼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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