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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不是人类吗。主编吐沫星子都快喷到柯向瀛脸上,他说我们报纸是挂靠在工会,你明白嘛叫工会吗?你要干嘛,吃饭砸锅?

柯向瀛害了怕,但他的骄傲还是不允许他把头低得太低,他小声辩解了一句,他说我也没骂现在的政策,您看我的稿子,只是写下岗工人看病难!主编懒着再吵,干脆拿出级别优势,直接说本来以为你也就是有点小资产阶级趣味,现在看来根本是大学没学好,这样,停你俩月工作你别不服,好好想想自己哪儿错了,说完就把柯向瀛直接打发出办公室。

柯向瀛回家气得大骂,恶狠狠说要辞职,姜明抱着人千般万般哄了一晚仍不见好,最后柯向瀛气得连他也饶上骂,说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,你讨厌死了,我本来想这辈子就躺着过算了,反正什么也改变不了,世界完蛋就完蛋,说不定2000年地球都毁灭了,还提什么共产主义。都是你,是你管闲事,还拉我一起,你他妈让我躺着不行吗?我躺着不美吗,不好吗,我怎么就让你一拉拉起来了呢?柯向瀛骂呀吗呀,姜明束手无策,他只能倒了凉白开递过去,说你润润喉,别明天嗓子哑了。柯向瀛咕咚咕咚喝下去,伸手把杯子递回去,又抱怨起热,这自然也是姜明的错:房子是他当时主动换的,顶楼夏天就要更热一些。姜明把窗户打开,一点点夜风有气无力地穿过纱窗就趴了窝,柯向瀛撇撇嘴,堵着气去睡了。

姜明愧疚得阖不上眼,柯向瀛闹了一晚上倒是累极,沾枕头便睡,没一会儿就无意识地滚到姜明怀里,手抓着姜明的胳膊,半点没有方才张牙舞爪的样子。姜明看他睡相可爱,忍不住去戳柯向瀛仍有些婴儿肥的脸颊,你啊,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,耗子扛枪窝里横。柯向瀛仿佛听到了什么,迷迷瞪瞪在梦里顶嘴,“坏……”他说完,又把头整个扎到姜明胸前,继续睡得呼呼。姜明自嘲地笑笑,“是,我坏。”他说着也闭上眼,努力什么都不去想,一心等着太阳再次升起。

柯向瀛这次脾气闹得绵长,他们又没钱出去玩,只好留在盛夏的天津城里,周末就去滨江道凑热闹。这是一条长长的商业街,一头是法国人盖的罗曼式大教堂,一头直接能逛到海河边上,街的两边都是个体户,卖什么的都有,便宜又好逛,在一个一个服装店铺中间,还有望不到头的小吃摊,他们喜欢找一家烤串的摊子坐下,一边吃,一边看天上的鸽子噗啦啦飞过去,地上的市民缓慢地流过去。滨江道永远都熙熙攘攘,有来谈恋爱的(教堂门口贴着:堂内不许谈恋爱),有来买东西的,有来发疯的,还有来搞创作的,更有些人是来工作的(小偷也要上班)。姜明还在滨江道见义勇为过一次,当时有个偷儿把手已经伸到前边姐姐的挎包里了,多亏姜明眼睛尖,吼了一嗓子“干嘛”。偷儿听见叫喊,撒腿就跑,但姜明腿长,没两步就把人逮住。被掏包的姐姐踩着高跟鞋追上去,一串臭不要脸臭揍性臭狗食臭老坦儿不带停的骂过去,瞬间赢得围观群众一致好评。结果转头这个姐姐和姜明对了对眼神,马上娇弱起来,抚着胸口说,“哎呀,我都吓坏了,要不然您留给寻呼机号给我,我回头好谢谢您。”姜明下意识看了看柯向瀛,大学生果然已经是只河豚的模样了,他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。

一个周末,他们又去逛滨江道,一直玩到晚上,柯向瀛带着姜明,遛来遛去,遛到了一个酒吧里。台上的主唱说,他们接下来的歌,就叫《滨江道》。柯向瀛一下笑喷了,拽着姜明,点了啤酒。酒吧里黑漆漆一片,跟电影院似的,他俩就算手拉着手也不会有人注意,姜明大大方方用胳膊揽着柯向瀛的脖子,手里拿着酒,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,等着听歌。这是首低徊的歌,但唱的是滨江道的背面,是分手,贫穷,是疯子无家可归,是小偷偷不到钱。主唱和他们一样,拿着啤酒瓶,边喝边唱,吊儿郎当,绝望,幻灭,失望,脱力,无望,空虚……一个一个形容词像开水泡一夜沸腾在柯向瀛脑海中,柯向瀛再也受不了,他好想转身扎回姜明怀里,最后一句歌词慢慢被吉他吐出来,“虚幻的世界不喜欢我/我不要理想也不想坚强。”柯向瀛忍不住哭了出来,他靠在姜明身上,等着被人好言好语哄,酒吧太黑,他没注意姜明在做什么,但柯向瀛知道姜明是那么稳定的人,有他在身边,自己便可以放心地闹脾气,安全地溺到不开心的泥潭里。

去他的社会责任和知识分子吧。十点钟开始,他想,就从十点钟开始,我要以大无畏的精神,百折不挠的信心,缩回我的壳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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