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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10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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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明和他虚客气了最多三秒钟,便直接一屁股坐上了软乎乎的大床,席梦思床垫太软,云彩一样托着他顺顺当当的日子,他半点没认出来这上面还盛着一颗叵测的心。

他们洗漱完,隔老远坐床两边,姜明其实是没注意的,他光顾靠床头看书了,看的还是柯向瀛写的那套地摊文学。不得不说,柯向瀛炮制刺激的水平还是很可以,明明是一个科学幻想小说,里面却充满了抢化石的美国男特务、偷数据的苏联女特务、睡嫂子的我国科研男工作者,学武术的漂亮女主人公……姜明看得开心极了,他就喜欢大杂烩。他文化水平不高,看书就慢,却又着急后面的剧情,只好一会儿转头问问柯向瀛,一会儿又问问,他动来动去,两个人慢慢就挨一起了。柯向瀛看着姜明的膀子一点点靠过来,看工人肌肉隆起的大臂像胃病患者半夜看见炸鸡腿。他再受不了,直接关灯睡觉。

夜里,月光从窗帘缝溜进来,搭在厚棉被上,柯向瀛没有一点意外的失着眠,睁着眼,动着心,他想象自己的胳膊也像月光一样搭在这个呼呼大睡的年轻人身上。他连脑袋都不敢转一转,荞麦皮的枕头轻轻碰一下就会发出沙沙的声响——他怕吵醒姜明。

柯向瀛是上大学时开的窍,但他是圈子里的异类。当时,他们有些人觉得,谁招惹来的人多谁牛逼,就跟教人学坏一样,你把越多人拉下水,你就约有威信。柯向瀛虽然自己不屑去做,却也能理解这种想法。何况,他还有大学生的高眼界。他那时以为人多力量就大,等到国家看到同性恋者的数量足够多,诉求足够强,自然就会考虑解决他们的问题了。但是,这个88级的大学生很快就不再幼稚了。他已经明白,人再多,喊得声音再大也不会有用,天意从来高难问,稳定才是硬道理。他已经泥足深陷,就更不能拖累别人。姜明该在那个正常的世界中,那个坚固的光明的主流的世界里。

失眠甜蜜而短暂,姜亮回家后,姜明自然没道理继续叨扰邻居。晚上,柯向瀛又是一个人了,他终于长舒了口气,他想起西方文学课老师教的祈祷词, “ 不要叫我们陷于诱惑 ” ,他希望能至少从现在起做到纯洁。他想,我明天早起就把另一个枕头收起来。夜越发深了,身边没有姜明,柯向瀛很快就跌进不受意志操纵的世界,在现实和梦境交错的那条线上,他依然闻到姜明留着枕头上的清清爽爽的皂角的味道,那味道一直传到梦里。

风把日子飞快地往前刮着,越吹越暖和,家门口小花园里的迎春花开了之后,就轮到桃花和李花了,直到杨花都开始满城乱飞,柯向瀛也没再去过公园。周末时,他就跟姜明在一起呆着,有时候是和周鹤他们几个人去泰达玩射箭,有时候是带着姜亮去河边放家里那个碧绿的大蜻蜓风筝。在星期六早晨,他或者姜明会拿俩鸡蛋去摊煎饼果子,或者在星期天,他们会一块儿打着哈欠往大福来吃嘎巴菜,他们还会为是否要往菱角汤里加胡椒面而拌嘴,在这所有春天的瞬间,柯向瀛都会有种错觉,好像他真的已经从火狱中被超拔出来。有一回,他一个人去吃羊汤,连梆子都说他看起来过得不错。梆子说,这就好比抽烟,人人都说要戒,但人人仿佛都戒不了,可难道真就没人能戒成吗?总还是有的。

柯向瀛不置可否,“我快要能过上一种正常的生活了,”他想,“之后,我或许就能做个缺少一点快乐的普通人了,就一点,不过就是缺了一点。”

春天的一个周末,姜明和柯向瀛一起去滨江购物打保龄球,下楼时,他们正好撞见姜明另一个妹妹姜灿和她男朋友。姜明和姜灿长得极像,仿佛一个美人分出男女,一样的光艳照人,一样的大说大笑。姜灿正挎着个千依百顺的青年才俊买进口货,柯向瀛心想,这实在是社会意义上的相宜。

把男友指挥得团团乱转的姜灿在姜明面前却乖得出奇,软着嗓子说哥哥对不起,没早介绍你认识我对象。姜明倒是通情达理,大度地说你和他逛去吧,回家车上却念叨了妹夫一路的鬊,把柯向瀛念得头皮都麻了,只好说你少说两句吧,小心喝一肚子风。

为了姜灿,那段时间姜明忙得要死。男方家是干部,自己大学毕业分在银行,较真起来,勉强高中毕业托关系在单位里做后勤的姜灿实在算是高嫁。姜明兄妹三人的父亲乐于见闺女有好归宿,却不想掏钱,也不高兴受累。于是,大大小小事情就都压给姜明一个人去办,姜明没辙,到了婚礼时,连柯向瀛都被抓了壮丁,负责去煮给新娘子随身带的红皮鸡蛋。

天津的婚俗是下午娶亲到饭店吃宴席,中午则在家自己吃捞面。姜家的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,姜灿也是个爱吃爱玩的性格,屋里屋外全是她的朋友,张姐王姐李姐刘姐,柯向瀛负责在厨房里给周鹤打下手的苦力,刚想出去换口气,就又被满屋的姐姐吓了回来。

姜明早忙不见人了,倒是姜亮中途跑厨房里来偷吃了一回才出锅还脆着的炸面筋,她和周鹤不熟,就拉着柯向瀛,小声嘱咐,说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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