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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一阵剧烈的反胃感便翻涌上来——他感受得很明显,这不是头疼带来的那种恶心,是自己的胃开始起反应了。

照顾了他这么久,只一个表情季南风就知道怎么回事,赶紧扶着他去洗手间吐了出来。

手术前的那些破事儿,让燕鸥对于恶心呕吐充满了恐惧,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先前半死不活的模样,想起了自己收到的死亡通知,吐着吐着就开始全身发抖起来。

季南风看出来他抖得厉害,一边架着他一边问:“你冷吗?要不要加点衣服?”

燕鸥半天说不出话来,只能艰难地摇摇头——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冷热了,只知道耳朵又开始嗡嗡地叫,整个人都没了力气。好不容易等这一阵子过去,他才漱漱口,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句:“没事儿,不冷……”

怕他担心,燕鸥还是把自己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咽了回去——不冷,但是有点儿害怕。

燕鸥这辈子都没怎么生过病,光是剧烈的呕吐,就足以将他的意志击溃。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的身体能遭受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痛苦,比如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,比如把脑袋凿开又填补上。

他几乎是瘫着被季南风扶回去的,躺到床上的一瞬间,他看见旁边两具干瘪的骷髅,瞬间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了——也许不出几天,自己也就成了这样一具枯骨。

一具不能下床、不能移动,除了在床上等死什么也做不了的枯骨。

太恐怖了,燕鸥害怕地闭上了眼,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,季南风赶忙过去帮他擦眼泪,又把他搂进怀里,轻轻拍着他的背哄起来。

季南风身上淡淡的香味,永远都是燕鸥最好的安神剂。在他的臂膀里,燕鸥很快找回了安全感,被疲惫拖曳着,很快就昏睡了过去。

但化疗这样的事情,总不会让他好过。

他大概只在季南风的怀里睡了不到十分钟,又皱着眉爬了起来,这回他明显感觉胃里没什么东西能吐了,但还是忍不住趴到水池边,吐出一口苦水来。

季南风扶着他,想关注他的情绪,但很显然,他这一次醒来精力差到连情绪都没法有了——他只是无力地对着水池发懵,然后半句话都没力气说,就又被季南风抱回床上。

呕吐、瘫倒、昏睡、惊醒、呕吐……燕鸥一整个晚上就在无限循环这个痛苦的过程,季南风着急地询问医生,那边给的结果却是,呕吐是正常反应,输液前就已经给他打过止吐针,但看起来效果并不明显。

再到后来,燕鸥连睡都睡不着了,明明身子疲倦到了极点,却只能在频繁的生理反应下,无奈地睁着眼,一边叹气,一边抵抗着强烈的不适。季南风看得心疼,又实在没有更好办法,只能一直帮他按揉手臂上能止吐的内关穴,希望能好一点算一点。

在这层楼里,遭受痛苦的永远不止燕鸥一人。在他零星的清醒时间里,灌进他耳朵里的,除了季南风温柔耐心地安抚之外,只有一遍遍无孔不入的呻|吟、哀嚎、哭泣……

昨天他做基础检查的时候,就和一个大哥聊过天,说他的父亲化疗之后整个人直接不行了,说是后悔,至少在化疗前还有个人样。

但他又听另一个姑娘说,她已经是第六个周期的化疗了,生存期比预计已经超出了好久,说化疗是她做过最正确的选择。

此时,燕鸥无力地躺在床上,胃里反酸烧得他胸口难受得要命。

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服自己,接受化疗是一件对身体好的有益的事,他只知道,至少那瓶药水吊进自己身体里之前、在自己吃下那粒胶囊以前,他还能好好地跟季南风聊天,吃季南风喂给他的牛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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