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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汗来。
陈之宁紧了紧拥着镜郎的怀抱,不悦地别过头,镜郎却被抱得不舒服了,使劲儿搡了他两下,半边身子栽到青竹怀里去了。青竹冲着陈之宁一笑,“哎呀这样公子怎么能睡的舒服呢,小公爷您别勒着他的腰”,就不知怎么的,把镜郎接到自己怀里去了。
陈之宁欲抢,又不敢真的抢,要说话,又见青竹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气闷到了极点。
……贺铭说的没错,这个林青竹,真的讨厌的很。
林纾急匆匆从地道出来时,已是午夜。
撞进了深浓的夜色中,没有见到一丝灯火,他心中重重一沉,随即背上沁出汗来。
不会的,这个时辰,他们应该都睡了,林纪也睡了,所以才没有灯,才这么安静……今晚月色这么好,也以为他不会过来,所以才未给他留灯……
他提着灯笼,加快了脚步,接着便将袍脚一撩,往内院跑去,心急之下,脚下一滑,摔倒在地。
咔嚓一声,灯笼摔成两截,他顾不上去捡,踉跄起身,一把推开了虚掩的房门。
“……是谁。”
“……是谁?”
回答他的只有一室死寂。
一缕夜风吹灭了烛火,乌云蔽月。
他又是一个人了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明,濡湿的闷热卷着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,缠绕住四肢,浸没皮肤,渗进血脉,随着心脏一下又一下无用的鼓动,流淌全身,镜郎惯用的百合香气味还残留在屋角,每一下呼吸,那气味温柔地渗进肺腑,都像一记耳光扇在脸上。
就应该拴住他,双手都戴着沉重的枷锁,不,还不够,皮圈要紧紧束住雪白纤细的脖颈,勒出青筋,穿过乳尖,绑上红绳,在脸颊上刺下戴青的烙印,钉穿他的琵琶骨,打断他的腿,让他不能走,不能动,只能躺在怀里,折断他,毁掉他,给他下一剂哑药,让他哭不出,叫不出……让他吃下孕育孩子的补药,让他怀孕生产,让他痛,让他死在自己怀里……
林纾呆呆坐了一刻,或者是站了一刻,或者是半个时辰,或者是一个时辰,他不清楚,这并不重要,他拖着脚步,佝偻着背,一步一步挪过这间卧房的每一个角落,摸过窗沿,桌案,他什么也看不见,抓不住,什么也想不起来,只是徒劳地转着圈。
最终他在床边坐下,神经质地摸索着枕头,床褥,嗅着一点淡淡的气味。
薄毯掀起,什么东西弹了出来,落进他的怀里。
触手温凉。
……那枚玉佩,林纪没有带走那枚玉佩……
他连那枚玉佩都没有带走。
林纾想站起身,却从床上滚了下来。他颤抖着站起身,随手抄起椅子,重重一砸,床帐的支柱应声断裂。
他却从这恐怖的声响里得到了启发,沉默地寻找着任何趁手的,可以挪动的陈设,铜镜,花瓶,桌椅,砸向四面八方,沉默地将这间花了许多心血修葺的小屋砸成一片荒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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