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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,须知考官之笔能决定每一位考生的前程,即便他如今官至次辅,却依旧不敢轻慢。
改卷之余,作为主考,他还要到各考房筛出落卷,以防有实才的考生因同考之误被筛落。
如此忙碌了数日,三百五十份考卷才最终被择出。
众考官都有些精力不济,但看着考卷一份份考卷被筛出,众人心中也颇为喜悦。
会元之卷该如何择定,众同考为《书》经房的二卷相持不下,只能将视线看向柳贺。
“便取《书》二房,先起二比,中叙作六段,末缴二比之文,另一文九段平叙,无取无缴,不如前一篇。”(注2)
众考官皆称是。
“少司寇可有异议?”柳贺又问许国。
许国心中嘀咕,你都已将会元卷定了,还来问我做什么?
不过他也只敢心中这么说罢了,柳贺面上和气,行事却颇为说一不二,与他打交道久了,自然明白这位阁老外柔内刚的性子。
众考官一同将会元卷拆开。
“竟是他?”
“晋江李廷机的才名我在京中都有所听闻,此子才学非凡,今日观其文章,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。”
“此子为会元,天下读书人必然信服。”
另一卷也被拆开,为安福士子邹德溥。
柳贺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汝海兄之弟,果真是家学渊源。”
事实上,会元卷的抉择之所以产生疑虑,并非因李廷机与邹德溥文章高下难分,而是因取中李廷机的《书》二房,其同考官为工部郎中苏浚,通常来说,会元卷大多出自词臣之房,出自六部及六科官员考房的极少。
对士子们来说,有一位翰林老师要方便许多。
尤其会元殿试必在前五,除非碰上罢考选之年,会元进翰林院板上钉钉,若有一位翰林同考官,进翰林院后便轻车熟路,能省去许多麻烦。
柳贺当年的同考官是沈鲤,二人因科试结缘,在如今的朝堂上,沈鲤也是公认的柳贺一派的官员。
邹德溥之兄邹德涵是柳贺的同年,邹德涵名气不算十分大,他的祖父邹守益却是理学大宗师,王守仁的弟子。
柳贺一边感慨邹德溥的确有才,一边又忍不住感叹,这科举一途,寒门出贵子的机会的确越来越少。
科考越来越卷,出身豪门大族的士子早早便知晓该如何备考、写的文章如何打动考官,又能时时与名人大家交游积攒名气。
柳贺出身寒门,对这一点体悟更为清晰。
因而他如今所做之事,就是要让百姓一日日过上好日子,读得起书,令家贫之人不为生计所扰,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当然,光读四书五经也是不够的,只是读书做官的信念已经深植于士子们心中,一时半刻也无法更改。
中榜的考卷随后一一揭晓。
“这竟是汤临川的考卷!”
“汤临川其人名满天下,自万历五年起,会试却数度不第,今日总算中了进士。”
世人皆知,汤显祖两度不中进士都是因张居正的缘故,张居正为令其子嗣修、懋修中进士,特意笼络民间才子与其相交,汤显祖并未攀附张居正,因而一直没能中进士。
真相并非传闻那般。
张居正任内阁首辅时极其忙碌,根本没有时间去挖掘民间的才子,更不必指使这两科的会试主考张四维、申时行二人特意将汤显祖筛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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