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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里斯追赶着它。但少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命,还是在追逐;他像是在奔向自他而逐渐退去的潮水。那些黑色的潮水涌起温柔的涌浪,一波一波自他而往后退去;它们抚摸过他温顺的脊背,珍惜地亲吻他的小腿,缓慢地褪下,最后安静露出少年潮湿的足踝。但克里斯向它扑去;他冲向那些海水,黑色的浪,像一个不顾一切的孩童。
沙砾磨伤了他的手肘内侧,血代替海水‘滴滴答答’打湿了他的手指。
少年在自己绝望的喘息声中醒来了。黑暗在他的床铺上方,只能听见谁急促的呼吸声。他的背被硌得很痛,以至于让他坐起来之后,很快发出了几声咒骂。伤腿痉挛般抽痛着,让人想吐;过了一会儿少年很快侧过身来,直接吐在了床边放着的水桶里。
房间里交叠着断断续续的呕吐声和咳嗽声。他吐了几次,竭力用手肘撑着自己,被呛住之后开始咳嗽。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,一直滑到少年的下巴颌,在积攒几次后不堪重负地落下来,在苍白削瘦的脸颊上和眼睑下打湿一大滩的水渍。他显然努力不让自己搞脏床单,因此把头使劲伸出去,脖子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,微微跳动。
过了一会儿,少年喘息着把木桶从床边费力推开。房间里一时十分安静,没有任何声响。然后他努力平复了一下,把手伸进了枕头里,摸索了一会儿,找自己藏起来的那柄手枪。就在这个时候,从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,然后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。
少年整个人都猛地绷紧了,像是打了一个哆嗦。
但这一次他不用开枪,也不需要用到自己手里的刀。来找他的是一个戴帽子的葡萄牙人,留着胡子,外套里戴着一只纯金十字架。这些衣着看起来光鲜,但十分胡乱;靴子倒是非常光亮,像是每次出门之前,都会使唤奴隶给他跪着擦拭一样。
“你是卡特?”葡萄牙人说,口音让他显得有点口齿不清,但目光却没有停止上下打量对方,”卡特先生?“
少年扶着门的手有些警惕地抓紧了。他看上去神色谨慎,并没有直接回复,只是清了清嗓子,“...你有什么事?”
他说话的声音很清晰。葡萄牙人听到后咧开嘴,稍有遮掩地展开一个笑,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能让他赚钱或者赢得一些好用的奴隶一样。“你的庄园,”他说,并且用手势比划了一下,像是在让自己不通顺的语法能被更好理解一样,“你的,庄园 -- 输了,在,赌场。“
然后他做了一个指向自己的手势,表示这个赢家是他自己。克里斯一下子没有理解过来。然后他慢慢地听懂了,于是抓住门的手一下子指尖都泛白了。
他的庄园在赌场上被输掉了。葡萄牙人提到了一个名字:把他的庄园当作赌资的,是现在的庄园代理。多么可笑,‘他’的庄园 -- 到底是谁的庄园?
那个庄园的地契现在还躺在克里斯的箱子里,一直被他提心吊胆地保护着,并且为此还开了两枪。陌生的土地,陌生的人们,他现在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住自己的安全,保住自己口袋和箱子里的一些金币,但并不能保住自己名义上财产的安全。
现在,他只能将这张地契交出去。之前的庄园主 -- 或者说,庄园名义上的所有者是克里斯的父亲。他在很久之前就任命了现在的庄园代理人,并且给予他极大的权力,默认代理人一切的决定都是允许和合法的。
现在克里斯成为了新的庄园主,但之前的任命并没有更改,他更无法动摇代理的权力。这意味着,现在庄园的代理人仍然能完全地代表他,代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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