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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鱼像只小动物，有时候又像是人类，克里斯也弄不明白。

克里斯转过头去。风吹起他金褐色的头发，稍微挡住了视线。他用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，继续在海面上找他在海面下悄无声息的爱人。

“我的人鱼。你在哪？”他轻声道。天快亮了。霞光在下一刻亮起来，红日开始从地平线上跃起，金光让略显暗淡的蓝色海面变得亮闪闪的，也照亮了青年的轮廓。他英俊的面孔被镀上一层柔软的金光，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像是宝石，湖水，和翠鸟的羽毛。他的侧脸十分美，像是画中安静的人物，不用开口说话，就能自然地牵动旁人的心。

海浪被风微微吹起。小木筏发出轻微‘咯吱’响声，有韵律地在海浪上摇曳着。他再次转过头来，但海面上仍然是一片平静。

就在下一刻，人鱼从远处的海面猛然跃起，红日在这一瞬间彻底从海平面上升起，顿时红霞云海，一片蔚蓝镜浪。

这一秒仿佛停滞在空中。人鱼修长的尾部甩出晶莹的水珠，肌肉暴凸，绷出流水一般的极致线条。

红光在冰冷的鳞片上跳动着，如同火焰燃烧。他像是黑豹，或者蟒蛇，健硕的鱼尾充满力量感和爆发力，上身又如罗马战士一样肌肉块块暴迸。

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。长尾端部的四扇尾叶赫然已经完全展开，根根锋利的扇骨上闪动森冷的光泽。

人鱼完全舒展着每一寸鳍刺和每一块堪称完美的肌肉，幽蓝色的黑鳞像璀璨的钻石一般反射着紫光。他炫耀似地夸大了动作，让自己的鱼尾展现出最强壮，最有诱惑力的一面，最后才故意粗鲁地重重落回水中，发出一声水花四溅的‘哗啦’巨响。

他远远没有这么笨拙。他本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，连一丝最轻柔的水纹都不会溅起，就像是沉入海面的冰冷雨滴...但塞缪尔并没有这样。他现在完全像是在登台演出了，故意地发出好多没必要的噪音和巨响，霸道地去吸引他唯一的观众，哪怕是一丝还没有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。

人鱼在晃动的木筏边肆意游动着。克里斯要去够他，刚刚往这个方向俯身，那条如同黑曜石一样的鱼尾又悄然不见了。水面重归平静，青年再一转头，塞缪尔又从水中高高跃起，用一种古怪的方式在炫耀他紧实，起伏，而极具侵略性的肌肉。

水花再次被砸起。人鱼在他身边不断跃起，像是在跳一种原始的求偶舞。他苍白的肋下，六条血红腮纹不断开合着，湿漉漉的上半身肌肉紧绷绷凸起，充满动物性的肉欲；每一寸肌腱都激烈充盈着野性，又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天真。

他就像是大海本身；自由，危险，又永远都不可能被驯服；一只无比美丽的，美丽的野兽。

在水花不断四溅之中，塞缪尔肆无忌惮地看他。那种眼神很难形容，像是想把人彻底占有，想把人吃掉，嚼碎，连血带骨一样地吞咽下去；但又像是一种幼龄稚子般的完全依赖，对唯一情人的深深迷恋。千万霞光燃烧在人鱼金色的眼眸深处，日出的光辉照耀着，而他年轻而强壮健康的身体没有一寸不是完美。

克里斯一边狼狈地试图用手遮挡自己，一边笑；浪花都溅到他身上了。青年上身都快被淋湿了，几缕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，不住往下滴水。

“好了...塞缪尔，我都湿透了...！"

人鱼发出一声愉快的激动咆哮。他不断咆哮声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，喉管里沉闷不已，连整个胸膛都在震。海面上的光辉像碎金一般，如镜子一样被纷纷打碎；克里斯大笑起来，用手掬起水往他身上打闹一样泼去。他身上透湿，发丝在颈上紧紧贴着，更衬出苍白温柔的面孔。

最后一跃。然后塞缪尔从水中悄然出现，滴着水的赤裸上身，正出现在青年往下俯身的木筏沿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