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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亲爱的罗克珊:
上一封给你的信已隔好久。不知你的近况如何?望家中情况安好。太久没有出海让我这次略微有些不适。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。
上次信中,你问到我的身体境况。确实我感到日益力不从心。如你上次提到,英国的气候让我心情不佳。或许在美洲我能再次开辟新天地。
我在克特希号上已经待了将近一周,情况大致平稳。但在海上的时候,我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他。我总是在想... ...如果当初我能妥善些处理,也许我们就不会不欢而散。我没有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忘记他——”
写到这里,鹅毛笔顿了顿,然后被搁在了一旁。
金褐色发的青年摘下细框金边眼镜,疲倦地揉了揉眉心,无名指上蓝宝石戒指一烁幽光,指环上隐约可见英文刻写的基督教十诫。
自塞谬尔从海边小屋离开后,已经过了整整四年。
人鱼回到海中,这本应是最好的结局。海边那栋住所被他以低价出手,在把一切都处理干净后,克里斯只身去了法国。然而王朝复辟极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资金链,甚至还差点因为政治原因关押入牢。一年前他回到英国休整。
不久前,他的一位旧友建议他去美洲新大陆勘察货物,他当时正为各种琐碎而感到疲惫不堪,于是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。然而几乎一来到海面上,他的失眠便加重了。
这不是克里斯四年间的第一次出海。实际上,他在最开始的一两年中,就在船上渡过了很长时间。但他从未能找到塞缪尔的踪迹:人鱼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,连一点水花都没有留下。海天一色的天幕是深深蓝黑,星空微弱闪烁;他从日落望到天黑,再从天黑看到天亮。漆黑的天幕中透过最初的一点日光,凌晨的天空逐渐一点一点亮起来。
又是一天。有时海上的夕阳很漂亮,橘红色染红了一望无际的天空和海面,微风吹拂,逐渐变得寒冷;而天色慢慢暗下来,从绚丽粉紫变为暗淡下来的深蓝,最后变成黑紫。又是一个夜晚。
四年之间,克里斯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人鱼。夜深人静,他辗转反侧;清晨的光透过来,投射到他捂住眼的手背上。那只手指节分明,五指修长,黛青色的静脉藏在苍白皮肤之下,在手臂的内侧,像是一条安静蜿蜒的小河。
光斑一点一点地跳动着。盛夏的时候,百叶窗被拉得昏暗,阳光在上面无序散落,被一只苍白的手再次拉上了。
他后来回到了陆地上。克里斯不再出海了。
也许在梦里,他见到过他的人鱼。塞缪尔总是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他,赤裸着上身,眼眶通红,深处似乎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。有时他只会梦见塞缪尔的背影:他背对着自己,身形有些佝偻,背后的脊椎骨明显突出,正在低头舔舐流血的手爪。
不,不。
克里斯时常会惊醒。烟丝盒砸在地上,他又开始抽烟。青烟在指间袅袅升起,人鱼在梦中的面孔似乎又出现在了青年的脑海里。
他的脸上是一种自己完全陌生的神情。克里斯发现自己甚至无法看清楚他的五官:眉骨突出,而眼眶深凹下去,黑暗中深海的气泡音传来,一点一点往上升;而有鲸的鸣声,在深夜穿透了他的梦境。
已经过了整整四年。第一年的时候,克里斯还寄希望于能够找到他:也许人鱼只是一时闹脾气罢了,过了几天就会回来。如果他回来了,自己不在小屋里,那怎么办?人鱼一定是认为自己抛弃了他。他还没有告诉他,这段时间是他为数不多真正感到快乐的日子,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。如果塞缪尔愿意的话,他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见上一次吗?半年一年也好,两年三年,四年五年也好。约定一个地方,一个时间,他不会占用他太多...只告诉他,他一切都好就行。
半年之后他出了海。然后是一年过去。克里斯很担心他:伤口好了吗?会再被捕猎船抓捕到吗?他还没来得及教会塞缪尔,如何避开那些装有大炮的船只。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吗?再次受伤了吗?
两年过去。第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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