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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这件事结束以后,我会放你离开京墨阁,此后山遥水远,都愿君能珍重己身。”萧衍轻声说道。
过了半晌,沈闲低笑着摇头,道:“萧衍,在你眼里,是不是从来最真心的,都最容易被利用和践踏?”
“……”萧衍蓦然抬头,凝视着他,半晌无语。
这回,他们四目相对,却再也无法看清对方的心思。
萧衍的发被风吹得肆意扬起,蹭在脸颊上,又酥又痒,他望着沈闲,目光中流露出某种难言的情绪:“……你竟这样想我?”
然而沈闲只是看着他,眼里浮着微弱的光,来自天上的月。
错愕须臾,萧衍唇间忽地泄出一声轻笑,说不清自嘲还是别有意味,他喃喃道:“你竟这样想我。”
沈闲借着月色,端详起他的脸,安静了片刻,手抚上他的长发,打破了沉滞的气氛:“我今日真的很累了。在你临走之前,我再替你束一次发吧。”
他话音未了,来到萧衍身后,抬手将柔软的发丝一缕一缕握入掌心中。
萧衍没有推拒。他在心里反复斟酌着沈闲方才的话,忽然觉得难过。
黑夜里,窸窣的声响被海潮掩盖。
沈闲指尖瑟缩,有一只细小的覆着鳞的东西,沿着他的手指缓缓爬下,浅白色的蛊虫,散出柔润的光泽,转瞬便融于浓黑的发间。
萧衍未察觉,只是眼色沉了沉,温声说道:“其实我从来不是个徙木为信的人,但方才有句话是出自真心的。”
他似是在为自己的举措道歉,话语生涩而内敛,模棱半晌才低缓地说道:“我不想你离开,也不该这样束缚你。”
“倘若我让你这般为难,那此后山遥水远,都愿君能珍重己身。沈郎心意,我没齿难泯,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:“无以为报。”
——*****——
寅时三刻,鼎华楼管。
走廊里的喧闹,随着时辰的推移,渐散了。暗昧难明的光线交织在屋里,又被连成墙的屏风隔开。
晏顷迟坐在沉浮的香气里,指节有意无意的扣打着桌沿,似是在算着时辰。
会来的吧。就算再冷情,也终究不能舍下至亲骨肉。晏顷迟凝视着被绑在软塌上的萧忆笙,萧忆笙也在回视着他,眼神如针聚,那样锋锐的恶意,让晏顷迟不禁想到了萧衍的模样。
不得不承认,这两个人容貌上虽是不像,但于某些事情上还是有相似之处的。
“几时了?”晏顷迟撑起身子问道。
“已至寅时三刻了。”侍从恭谨答道。
晏顷迟又看向萧忆笙,萧忆笙因饮过酒的缘故,喉咙里似是火烧,又干又渴,涩得发紧。
晏顷迟像是瞧出来了端倪,他忽然拢袖,亲自倒了两盏茶,让侍从端给萧忆笙一盏。
“阁下不必这般假惺惺,我还不会渴死。”萧忆笙眼里有冷锐的光,并不理会侍从喂到嘴边的茶水。
“萧公子安心,在你父亲没来之前,我是不会毒死你的。”晏顷迟就着温热的茶,轻抿了口。
“呵,阁下的好意恕我不敢恭维。”萧忆笙轻嗤了声,别过脸去,不再搭理旁边端着茶盏的侍从。
“随他去吧。”晏顷迟搁下茶盏,揉了揉眉心。
走廊外,忽然响起靴子踩踏过地板落下的声音,不轻不重。
声响愈来愈近,晏顷迟揽袖起身,绕到屏风后,停步在白漆架子旁,冷淡的眼睛里融起一丝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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